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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上。靈堂上煙霧繚繞,地板又涼,靈犀依偎在他身邊,低聲說:“老太太不行了。”

顧庭樹臉上白白的,眼睛泛紅,不知道是被煙燻的還是悲痛所致。

“我已經給她備下壽衣了。”靈犀歪著頭看了他一會兒,又重新站了起來,地板太硬了,她一刻都堅持不下去。靈犀蹲在地上往銅盆裡灑紙錢。一陣熱氣襲來,她仰天打了一個噴嚏。她掩著嘴巴,偷偷看了顧庭樹一眼,唯恐被他罵,但是顧庭樹顯然沒有心思搭理她。

顧太太在睡夢中斷了氣,靈犀給她擦了身體換上壽衣,然後開啟棺槨,與顧克天放在了一起。顧庭樹重新合上棺蓋,用九寸長的釘子叮叮叮地訂上。靈犀在他身後,亦步亦趨地跟著,心裡想到了“生則同裘,死則同穴”這句話,於是小聲問:“咱們倆死了,也能這樣嗎?”

顧庭樹抬了抬眉毛,心平氣和地訓斥:“別亂說話。”

頓了頓,他又說:“我看皇帝的意思,大概不會殺你。”

“那你呢?”

顧庭樹沒有說話,動手將燭臺上的蠟燭剔亮,又重新跪在了靈堂前。靈犀抓了個蒲團放在地上,跪在顧庭樹身邊,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從袖口裡翻出一截金閃閃的短刀,她溫柔而堅定地說:“你放心,我跟你一起死!”黑漆漆的眼睛裡露出青春少女的狂熱和戀慕。

顧庭樹低頭看了她一會兒,半晌才說:“傻話,我們不會死的,只是……”

靈犀很緊張地問:“只是什麼?”

顧庭樹沉吟片刻,這句話就沒有再說下去。兩個人又跪了一整夜,早上靈犀迷迷瞪瞪地從地上爬起來,看見院子裡站了很多吹鼓手和幫工。原來今天是出殯的日子。顧庭樹被允許出府,然而身後有重兵看守,整個京城也都戒嚴了,免得有人趁機營救這位小少爺。

靈犀不能出府,一個人在院子裡等了很久,太陽落山的時候,顧庭樹才推門走進來。他獨自一個人站在院子裡,像是了卻了最後一樁大事似的,脊背彎下來,整個人都有坍塌的跡象。

靈犀迎著晚霞走過來,她瘦了一圈,頭髮亂蓬蓬的,衣服也很髒,眼睛睜得很大,時而流露出惶恐依賴的神色。顧庭樹看了她一眼,重新挺直了腰桿。

還有她。顧庭樹對自己說:我要給她安置一個去處。

靈犀很害怕,但是並沒有到絕望的地步。顧庭樹還在她身邊,她並不需要操心別的事情。

“爹孃的事情了結了。”顧庭樹攬著她的肩膀,慢慢走向後院:“接下來,咱們兩個要謀個生路。”

靈犀對政變一竅不通,對當前的局勢也是一團霧水,但是顧庭樹既然說有生路,靈犀就全心全意地相信他。

後院是女眷居住的地方,花木繁盛,庭院深深,這裡倒沒有屍體和血跡。只是多日未打掃,地面上積了落葉,屋子的地板和桌上也有少許塵土。顧庭樹見廊簷下的爐火尚未熄滅,就找來銅質水壺燒了許多水,倒進洗澡盆裡,叫靈犀洗澡洗頭。

靈犀早就覺得自己身上臭了,當下脫了衣服,一個人在房間洗了許久,直到水都涼了,她才換了乾淨的衣服出來,靈犀一手挽著溼淋淋的頭髮,走進自己臥室,瞧見顧庭樹坐在書桌旁寫字。她正要走過去,又看見桌上擺放了紅紅綠綠幾道菜,她只覺眼前一亮,身不由己地走到了飯桌前,是很尋常的蒜蓉菠菜、尖椒臘肉、西紅柿炒雞蛋,看起來卻很誘人。

雖然家中遭難,但靈犀還是默默地嚥了口水,又很驚奇地問:“你做的?”

顧庭樹低頭寫字,嗯了一聲:“廚房裡只有這些,隨便做了幾樣。”

靈犀抄起筷子吃了一口菠菜,又嚐了一塊臘肉,她想:天哪!這還是隨便做的?!靈犀端起一碗米飯,正要往嘴裡扒拉時,又看向顧庭樹:“你不要寫了,過來一起吃。”

顧庭樹坐在一排黑色的書架前,一身白衣,目光裡露出柔情憐愛的光。他搖了搖頭:“你先吃。”

顧庭樹寫完了一封信,鄭重灌在信封裡。他站起身,走到靈犀身後,低聲問:“好吃嗎?”

靈犀揚起臉,露出一個可愛的笑:“太好吃了。”她把顧庭樹拉到身邊,認真地說:“我想,以後我們可以開一個飯館。你在後廚做菜,我在前面站櫃檯。”

顧庭樹聽了,果然也認真考慮起來:“是一個好主意。”兩個人高高興興的,好像外面的官兵都不存在,他們倆隨時可以去浪跡天涯。

靈犀枕著他的手臂,這一覺睡得很沉,第二天上午天色放晴,照的窗戶紙一片雪亮。靈犀從床上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