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租界起先造的3個跑馬場,都在這條路邊。馬路之名由此而來。
然而這裡不止摩登休閒,也是凸顯權力的場所。英租界每有慶典,如英國女王誕辰,接待外國元首,其遊行隊伍必經南京路,閱兵式必在跑馬場。
那時,南京路是殖民主義統治權力的象徵物,若沒有南京路,“租界”二字,就如斷電的霓虹,無法絢爛多彩。
杜月笙有心進軍英租界,正因為這裡不止是一塊肥肉,更是身份的象徵,是通往整個大上海黃金彼岸的必要通道。
如果可以走進這裡的流氓團體,由暗無天日的地下開始,向外滲透勢力,開啟英租界的大門便是指日可待的事。
歷數逝去的風雲歲月,杜月笙自從拜倒在黃門之下,當差跑腿。到今日拔地而起,自立門戶。不過是短短十幾年之間的事。要說黃金榮心無芥蒂全心全意信賴和栽培,那簡直是神話。
於手下的兵來說,將有大志,是全軍之福。但於上面的師來說,麾下大將逐漸顯出“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之態,釀的絕對是一樁滅頂的大禍。所以杜氏有任何大動作,都勢必會引起黃氏的側重關注。
其實杜月笙並不想水漲船高、過河撤橋。只是志向所趨,不甘枯坐井地,無奈黃金榮疑心太重,只得曲線展志,以免引起不必要的疑慮和打擊。
斟酌再三之後,他便把這根骨頭多肉少的差事給了白九棠。希望能借門徒之手拓開局面。
然則那諸多的忌諱,逼得為人師者,只能將此當做一場賭局,把籌碼丟出去聽天由命,在明在暗都不敢過多支援,且也未曾向徒弟交過底。
黃金榮自從聽說此事之後,暗中派人打探了一番,發現杜門毫無動靜,既不出手打點,也不出門走動,窩在法租界過清閒日子,不像是“垂簾聽政”的樣子。便甚感這是一場鬧劇,非但不覺有異,更大感荒唐,連問都不再過問,就此了了,不提了。
南京路作為十里洋場早已名聞遐邇,聲名遠揚的“爵門俱樂部”就堂而皇之的矗立在此,表裡的風光之下,可想而知營運中需要打點的專案,是何等的高階和繁雜。
全權負責俱樂部營業的華商薛浦齡,與英租界大流氓季雲卿相交甚密,至開業起即交付了整個爵門的安保事宜,至今已三年有餘。
另還在舉薦之下,聘用了季雲卿的乾女兒,上海灘有名的交際花——盧文英,作為大舞臺的大班,操著一票舞女,將大舞臺的生意搞得風生水起。
季雲卿在這個時候有心迴歸青幫,與老頭子及同門重修舊好,實在是給了杜月笙一個極好的切入點。
季氏想要重新傍上青幫這顆大樹,必然會抽出心力回法租界投資置業,與從前的故人做一個經濟和利益的捆綁,驅動複合一事有名有實,儘快達成。
他既是請杜月笙和張嘯林當自己的說客,便請二人給自己推薦一位得力門生,分擔俱樂部的安保工作。
作為季雲卿來說,本意是希望摯友張嘯林能推舉一兩個得意門生給他,幫襯將要留守在英租界的季十一,料理季門的諸多生意。
誰知張嘯林是一屆武夫,當下便嚷嚷英租界的活兒,法租界的流氓接不下來,無人可舉薦。幾日之後,焦頭爛額的季雲卿接到杜月笙的電話,已顧不上昔日的恩怨,憋悶不已的接納了杜氏的提議。至此,才有了眼下這一幕。
踩在霓虹映照的地面上,白九棠微微抬首,將視線定格在那萬丈光芒的門頭——爵門俱樂部之上。心房像贅著一塊息肉,亦澎湃亦沉重,牴觸得心律不齊。白氏即要以一個法租界小流氓的步伐,邁進高不可攀的十里洋場。
極道生涯的成敗,已過早的被推到了眼前,一旦“栽水”,三五之內很難再翻身。這一步邁出去,只能抱著不成功便成仁的信念,誓死勇進。
永仁合上車門示意老何泊車後跟隨。這個時候多一個年紀較長的人在年輕的堂主身邊,不管他是司機還是師爺,都會有所幫助。
更何況白門的兩個司機,都是老頭子欽點的“人才”,或沉穩可靠、或行事果決,各有所長,有功有勞。且受到師徒二人極高的信任,均心懷感激,不遺餘力!
這裡面含有杜氏的遠見:好馬配好鞍,馳騁入長安!也有白氏的寬廣,對上對下從不無故置疑。
大門左右恭立著引賓入內的侍者,馬甲領結、油頭粉面。白九棠深深吸了口氣,大步走了過去。永仁顧盼了一番,顧不上等老何,緊跟其後邁開了步子。
侍者面對絡繹不絕的人流,有些應接不暇,但對於常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