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步,好似親臨屍變現場一般,略微帶著質疑和好奇。
“老何!”白九棠退開兩步,冷冷道:“你先把這個廢物運到老城廂官邸,我跟永仁坐黃包車去英租界!”
“是。”老何一板一眼點了點頭。
地上那團“死物”至此果然有了動靜,蠕動了兩下,爬了起來,嚎啕大哭道:“九哥啊————您可真下得了手啊————您那官邸是人去的地方嗎————我的媽呀————”
蘇三見狀已然沒了言語,看來這廝剛才在裝死!聽稱呼看情形,這個人非但和白九棠認識,且還很熟絡,說不定是同門師兄弟,亦或是不爭氣的損友一名。
如此掂量了一番,她甚感無須再過問下去,攜著憋了一夜的窩火,抬手攏了攏頭髮,轉身便走。
余光中妙影一晃,佳人竟撒手而去,隻字片語不留。白九棠突生失落,脫口而出:“蘇三——”
蘇三聞聲一頓,緩緩轉過了身,秀眉高挑猶似詢問。
終是想起尚未說上一聲“再會”,偏偏耳畔響徹著鬼哭狼嚎,白九棠微微一頓,收起了所有情愫,硬邦邦的說道:“等我回來。”
視野中有人如松矗立,有人癱如爛泥,有人眼中藏著不易示人的溫情,有人卻拜倒在長衫下哀嚎討饒。這般壯觀,蘇三實難恭維,失笑的問道:“等你回來幹嘛?”
對方的臉色驟然陰鬱,轉而卻恢復了從容,一本正經的說道:“試衣服!”
唇邊的笑意聞聲綻開,蘇三偏著腦袋抬起了小手:“好,再晚我都等著你。”語落翩然邁開了步子。
白氏準夫婦一個大打出手,一個無心過問,且在一陣陣哭腔和一片片驚愕中,旁若無人的演繹了一出情感大戲。
突然間,一聲沖天的哀鳴,轟隆隆響起:“要怨就怨我老頭子死得早!六親無靠!!我還真他媽不如碎在刑部牢房算了————反正是沒人管我的死活啊————”
“你剛度啊!!哪來的刑部?哪來的牢房!!”伴著啪啪兩掌落在後腦勺的聲響,白九棠嗔怒的一聲大喝。立刻扼住了那尋死覓活的嘶叫。
蘇三的背影一怔,繼而又轉身走了回來,與白九棠隔著一團爛泥兩兩相望,忽然眼梢一落,徑直俯首問道:“你是來求九爺幫忙的?他為什麼要打你?”
永仁上前把那灘爛泥扶了起來,低聲示意道:“子昂哥,這是我們家嫂嫂。”聞訊吳子昂頓時哼哼了兩聲,朝蘇三癟了癟嘴,醞釀起了更多的眼淚。
“羅嗦什麼!”白九棠甚為不耐,一語阻斷了既要氾濫成災的哀求:“吳子昂,你那些破事,老子不想管!官邸你也不用去了,免得髒了老子的地方!滾!”
這個名字似曾耳熟,蘇三不禁多看了吳子昂幾眼,偏頭想了想以後,有了結果。此人不正是那虧待兄弟,中飽私囊之人麼!怪不得白九棠對他態度這麼惡劣。
但不論如何,既是求上門來,必然是信賴和看好“九爺”這塊招牌,再則也是同幫兄弟,把人家一頓好打再行轟走,似乎說不過去。
念想至此,蘇三旋即開口說道:“既是如此,吳爺還是請回吧!青幫枝繁葉茂,弟子無數。若人人都憑藉‘情義’二字,找上門來求助,那白門自己的家事還要不要做了?再說,你要是真的走投無路了,不是還有杜師傅嗎?何必費這些周折呢?”
吳子昂聽聞此言,大為絕望的苦起了臉,又是搖頭又是嘟囔,不知想要表達些什麼。
白九棠卻微微一愣,陷入了沉思中。一為:青幫重情義,再不成器也是同幫的兄弟,見死不救確實有些冷酷。二為:吳子昂若真是到了走投無路的地步,轉求老頭子的可能性極大。到時候自己不但依舊要出面解決,還會招來訓斥。
如此權衡了一番,只得不清不願的鬆了口:“算了,兄弟一場,我也不想做得這麼絕。子昂,你明晨早起,我們吃茶再聊。”
吳子昂不可置信的猛然抬起了眼來,當下抹了抹眼淚,滿臉堆笑的問道:“九哥!我就知道您不會不管我的!!九點可好?我來接您!”
“九點?”白九棠扭過脖子,怒目相視:“老子七點就起床了,你九點來接鬼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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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租界的南京路,有倫敦牛津大街的華,紐約曼哈頓的豔,巴黎香榭麗舍的雅,可謂集世界名城名街的特色於一身,香豔而繁華。
南京路曾以休閒出名。原稱公園弄,又稱派克路。國人亦稱之為“大馬路”。英國人溜在這條路上的,不是征戰之馬,而是休閒之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