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間毫無品味可言的奢靡香閨裡,葬送了第一次。此時,她作為已成人婦的蘇三,面對親密男主,哪能從容自如!
再則想到自己一世清白毀於一旦,卻仍不知道雲雨何感,那冤憤之情就甭提多洶湧了!無論如何,直面白九棠的刺激程度不亞於親吻東北虎,千奇百怪的情緒瞬間蜂湧,將她那可憐的神經,繃得彈指即破。
“白···白·····”從軟凳上彈起,她一時間想不出合適的稱謂,窘迫得紅了耳根。
白九棠信步穿進房來,“砰”的一聲反手摔上門。尖頭皮鞋在地板上發出了鏗鏘的聲音:“想說什麼?”凝視著那張姣好的容貌,他摘下禮帽遞了過去,那邊廂一臉惶惑,只差沒秀逗的帶到自己頭上。
“你怎麼還是痴痴呆呆的樣子??要不要再叫朱醫生來給你看一看?”白九棠見狀耐著性子指了指衣帽架。
蘇景逸恍然大悟,慌忙朝衣帽架走去,掛好了禮帽轉過身來乾巴巴的一笑:“不用了,白····白大哥。我挺好的。”
“你叫我什麼!!?”白九棠震暈。
“怎麼······”蘇景逸被他的表情嚇到,心虛的眨巴起了眼睛。
“過來!”定睛瞅了她幾眼,白九棠極不耐煩的拉高了嗓門。後者凜畏的瞄了瞄,磨磨蹭蹭走了過來。
“什麼大哥長大哥短的,你不會真是中邪了吧,我三天沒來你就在房裡關了三天?沒病都給憋出病了!聽說你把榮——”言及於此他猶豫了片刻,眉心緊蹙的將話嚥了下去:“算了算了,不說了!別在房裡傻坐著!我帶你出去走走!”
“去哪兒?!”蘇景逸錯愕的揚起頭顱,話音未落已經被他風風火火的帶向了走廊。
不知是那股神經搭錯了線,她白痴到了極點的提醒他:“你·······你帶我出去是要付錢的。”
白九棠啞言失笑,扭頭審視了她半餉,笑出了聲來:“當然了,你是‘長三’嘛!我踏進你的房就得付錢,別說帶你出去了!”
說罷他想起了什麼似的,衝門邊的短衫男子抬了抬下顎:“‘筏子’忘在房裡了。”
“什麼筏子?”蘇景逸仰視著那張稱不上帥氣更談不上英俊的錐子臉,一臉的迷糊。
白九棠愛理不理的抬手指了指腦袋,不等她作何反應,再度拉起她邁開了步。
樓下大門處候著兩個行頭相當的短衫男子,見他們下來了,便打點了出局的酬金,一行人奔大門外的兩輛轎車而去。老式的美產轎車剛一發動,折返房中的短衫男子,手拿禮帽尾隨而至。
民國年代的上海灘真是讓人眼花繚亂,馬路上是川流不息的黃包車和標緻著時代進步的汽車,那攢動的人頭、喧囂的大街,頂著禮帽的紳士和打著陽傘的貴婦,無不向世人宣告這個“國際大都市”的繁華。
蘇景逸貪婪的爬在車視窗向外張望,跟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目瞪口呆,心潮澎湃。這就是中西融通的大上海!這就是被無數導演拍爛了的舊時代!這就是十里洋場的繁華,和中國人領土遭受侵犯的歷史見證!
“什麼東西這麼好看?”白九棠啼笑皆非的湊近身來,從她的視角朝窗外觀望。
平常無奇的街景,無人應答的冷清,乍然掀起了他的惱怒,隨之一個重重的背擁將她攬進了懷裡:“你聽不到我在說話嗎!”
“啊!說什麼了?”突然而至的親密接觸令蘇景逸渾身一震。
白九棠貼上她的面頰一字一句冷冷警告:“你魂不守舍的,別是在想男人!我告訴你,什麼事都能容,這一樁,我不能!!”
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人,一定不是什麼善茬。蘇景逸背脊生涼,瞬間便覺醒了。
在這個萬惡的舊社會,如果不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來應對,根本沒法生存下去。伎女對於男人來說不過是一件玩物。不管這個姓白的拋灑了多少金錢,投注了多少所謂的感情,都不過是一場遊戲而已。
他可以對她很好,但也可以很糟糕,這完全掌握在他的手裡,不以她的意志為轉移。不過,如果他願意為她贖身,總比做一個人儘可夫的伎女好。
就憑這一點,就值得跟他好好周旋。倘若等到他的熱烈退潮,恐怕一切都是痴心妄想,得靠邊站了。
從這一刻起,蘇景逸才正式退幕了,因為新蘇三不想做一個伎女,她需要崛起。不面對現實,一切都無法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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