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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部分

送葬的人越聚越多,多霧越來越大,浩浩蕩蕩地出了東城門,然後一路向北,直到渭河邊上才停了下來。

那裡早有一塊區域搭起了木架,放置好了乾柴。

這架子搭得很特別,並不高,離地約有五尺,大小剛好能架住頡利可汗的那口棺材。顯然,這是早就有人在此按要求準備好的。

隊伍停了下來,那些跟隨過來送葬的百姓也開始亂了起來,還別說,皇帝派來的那二十個侍衛還真派上了用場。他們圍成了一個圈子,把看熱鬧的人攔在外面,而後鋼刀出鞘,一陣比劃,周圍紛亂的人群頃刻間便秩序井然。

阿史那雲羅指揮僕把吉利可汗的靈柩從馬車上卸下來,但沒有放到木架裡面,而是放到了木架旁邊。

然後,他又一言不發地回身又回到馬車旁,把車轅從那匹拉車的瘦馬身上車卸了下來,牽著這馬再次回到那木架旁自始至終,他的眼中都透著凝重、悲涼、無奈與憤恨,完全不像是個十幾歲少年的情結。他用手慢慢地撫摸著馬頸,然後輕輕的趴在瘦馬的耳邊,“兄弟,陪著爺爺上路吧。”

瘦馬前蹄踏地,鼻孔中“灰灰”地打著噴氣,低頭在他身上親暱的蹭著,眼中竟隱隱含著淚光。

馬是通靈性的動物,似乎已知道即將到來的惡運,而再做最後的努力,可這是宿命,難以改變。

突然,瘦馬轟然倒地,沒有悲鳴,有的只是越來越低的啜泣,隨著眼中最後一滴淚的墜落,沒了生氣。

雲羅拔出馬頸上的彎刀,帶出一抹血湧,灑得他頭臉都是。

這時,那三個突厥僕人已然開啟頡利可汗的棺材,待雲羅走過來後,四人合力把他抬到那馬的屍體旁。

雲羅神色凝重,沒有悲傷,沒有淚水,他讓那三個僕人站在一旁,自己一個人小心翼翼的把吉利可汗的身體用繩索固定在那馬上。

圍觀的群眾從未見過如此場面,都覺稀奇,指指點點討論不已,而李承訓卻是知道這突厥人的葬禮習俗。

突厥人在屍體火化時,既不似氐、羌族只將屍體“聚柴薪而焚之”,也不似鮮卑、烏桓將屍體土掩而僅將器物燒葬。他們把死者生前所乘坐過的馬匹及穿過的衣服,用過的器物與屍體一起帶到現場,“置屍馬上”,讓死者如生時乘坐之姿。

這便是史書上記載的:“乃擇日取亡者之所乘馬及經服用之物並屍俱焚之。”中關於火化的習俗。

至於其中“擇日”,說的是突厥人信仰、觀念中十分看重天時吉凶,為了於事有利,他們往往透過占卜方式來選擇一個合適吉利的日子。

這便是阿史那雲羅特別入宮請旨,執意要今日火化的緣由,可以說是合情合理,皇帝自無理由不答應。

阿史那雲羅已把吉利可汗綁縛在死去的瘦馬上,然後,那三位突厥僕人,便把周圍貯備好的高草都扳移過來,堆在架子四周,慢慢覆蓋住頡利可汗和那馬的屍骨。

做完這一切,身穿傳統突厥人服侍阿史那雲羅,翻身上了他來時騎乘的另一匹馬,揮舞著馬刀,圍著柴堆,驅馬奔跑起來,嘴裡還嗨嗨喝喝的叫嚷著。

四周的侍衛及看熱鬧的百姓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連連後退,而阿史那雲羅似乎並不顧及這些人死傷,仍是按照自己的圈子路線,策馬狂奔。

“嗨!嗨!嗬!嗬!”

起初,是雲羅和那三個突厥僕人隨聲附和,及至後來驚恐的人群明白這又是突厥人的習俗後,便也跟著叫喝起來,那聲勢一層層加重,竟是把現場襯托得肅穆熱烈起來。

阿史那雲羅越跑越快,好似平地颳起的小旋風,弄得地上塵土飛揚,迷得眾人眼花繚亂,整整一刻鐘過去,他才停了下來,一人一馬都是渾身大汗,喘著粗氣。

這是突厥火葬文化的又一特徵,《隋書》突厥傳中有“繞帳號哭”之載。說的是,哭祭者騎著馬,繞著逝者的帳篷哭號,及至繞帳一圈至帳門之時,便勒韁下馬,對著死者“以刀劃面”。

當然,這裡沒有帳篷,只有靈柩,阿史那雲羅也不只跑了一圈,更未以刀劃面,可以說一切從簡了,除非是突厥風俗的內行專家,否則誰也看不出假來。

“爺爺,走好!”雲羅跪在地上,鄭重地向頡利可汗磕了三個響頭,而後果斷的起身,拿過已經引燃的火把,向柴堆仍了過去。

“呼!”的一下,烈火瞬間燃燒起來,由於灑滿了松油,熊熊烈火在燃燒時,不時的騰出突爆的烈焰,並且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

三個突厥人默默的向內新增木柴,始終維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