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也確實是當時的實際情況——當時的官方,原沒有把洪秀全這位落第秀才的聚眾滋事,看得太嚴重。可是等到其他各股一一散滅,四方零星散匪無枝可棲,乃紛紛投向洪氏。其著者如平南一帶的天地會領袖羅大綱之投洪,即其一例。各方豪傑來歸,秀全坐大,官軍對洪乃開始彈壓,孰知在金田、江口一帶數度接戰,官軍一再挫敗之後,才知道他們有眼不識泰山——秀全這一股之兇狠,實遠非陳亞貴等所能望其項背。官軍之萎葸無用,和會黨臨陣之英勇,也大大地鼓勵了秀全的黨羽,他們益發不把官軍看在眼內,而企圖大舉了。
【附註】陳亞潰的原名是亞貴,官書故意寫成亞潰。正如孫中山原名孫文,清廷官書多寫成孫汶,以示貶斥。
因此所謂「金田起義」者,事實上只是客觀形勢,積漸而成。一方面是大群貧苦人民在搞一種狂熱的宗教活動,人多勢大了,難免就有些鏟富濟貧、吃大戶、抗官軍的激烈行為。另一面則是一個腐化專制的政府。它認為這群人民,誤信邪教,聚眾滋事,目無官府,需調軍警彈壓。雙方衝突已久。只是在一八五○年(道光三十年)十二月初在一次重大的反彈壓行動中打死了清軍副將伊克坦布,並傷斃官軍三百人。這一下革命群眾信心大增,乃籍教主三十八歲生辰(道光三十年十二月初十。西元一八五一年一月十一日),來個「恭祝萬壽起義」(洪仁�錚��熳R環�!���健竿蚴倨鷚濉梗�率瞪弦彩鞘潞笞販獾摹�
作為教主的洪秀全也就乘興寫了「五條紀律」,什麼遵條令、別男女、秋毫莫犯、公心和儺(粵語和睦)、同心合力,作為對官軍再度接戰的準備,如此而已。
洪秀全是位多產作家,也是位喜歡寫「詔諭」的教主。他在這段所謂金田起義時期,卻沒有留下任何像《北伐誓師辭》或《討武曌檄》、《討粵匪檄》一類的文字。所以所謂金田起義這個榮銜實在是洪楊諸人在打下半壁江山之後才回頭追封的。其情況蓋如今日中共之「八一建軍節」。——一九二七年八月一日賀龍葉挺在南昌「暴動」,叛離國民黨的國民革命軍。誰又想到二十餘年之後,竟被封為人民解放軍的建軍節呢?
金田起義既沒有個確切地點,而且沒個確切日期,也沒一張正式文告。因此他不像是個有計劃的革命發難的行動。洪仁�潞笞肥鏊擔骸副靜揮�矗�弈喂儔�趾Γ�壞靡訊�囁掛病!刮蟻胝餼浠埃�籩率強尚諾摹�
總之,金田團營,乃至後來的男女分行,財產歸公的「聖庫」制,都與在近年美洲發生「吉姆?瓊斯」型的宗教狂,有其極其類似之處。只是客觀環境不同,使他們各走各路罷了。
永安封王也是宗教性的
一八五一年春,洪楊在金田起義之後,和清室官軍在桂平 、武宣、象縣一帶,糾纏了幾個月。這一時期官軍的表現太窩囊,而此時又民心思亂,太平軍的裹脅則愈來愈大,越戰越勇。宗教熱愈沸騰,「越寒天,越退衣」,簡直到了瘋狂境界。三月二十三日(陰曆二月二十一日);洪秀全竟在武宣縣東鄉鎮,與天兄耶穌同時登極,自封為「天王」,自稱為「朕」,群下對天王則稱「主」。
同年九月二十五日,天王乃率眾竄佔永安州城(蒙山縣治),一佔數月。永安之失,足使北京朝廷震動。朝廷在痛懲疆吏失職之餘,更增調大軍圍剿。
洪楊既佔永安,也自知「騎虎難下」(楊秀清語)。一不做二不休,乃逐漸化宗教為政治,改組軍隊,重編會眾,以應付此一不能自了之局,遂有永安封王之舉。
太平軍於一八五一年九月竄入永安至羿年四月突圍,在永安共駐了八個月。這八個月中最大舉動便是一八五一年十二月十七日的分封諸王了。史學界朋友們總把這永安封王視為洪楊軍政組織的起步,筆者卻不以為然。永安封王還是一群狂熱教門的宗教行為。且看洪秀全的《封五王詔》。他說「天父上主皇上帝」權威大於一切,「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無所不在」。一切但聽命上帝可也(這是洪氏自稱)。分封五王者實只是「姑從凡間歪例」才勉行之也。原文是:
今特褒封左輔正軍師(楊秀清)為東王,管治東方各國;褒封右弼又正軍師(蕭朝貴)為西王,管治西方各國;褒封前導副軍師(馮雲山)為南王,管治南方各國;褒封后護又副軍師(韋昌輝)為北王,管治北方各國;又褒封達胞(石達開)為翼王,羽翼天朝。以上所封各王,俱受東王節制。另詔(天王)後宮為娘娘;(諸王)貴妃稱王娘。
其實太平軍竄入永安州時,男女老幼不過兩三千人(筆者另有考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