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被當眾斷刀,落了面子,頓生惱怒:“攝政王,你是要造朕的反嗎?”
宗樾扔掉那截斷刀,眼神中帶著淡淡威懾:“陛下何不聽聽知縣如何解釋?”
知縣這才知道眼前這貴氣囂張的少年是當今天子。
可他心中並無半分欣喜。
只因小皇帝親近佞臣,好色愚蠢的名聲已經傳遍了整個晟國,即使他告發東州巡撫和林敏峰勾結,剋扣賑糧,恐怕對方也會極力包庇。
茶玖見知縣欲言又止,便知他肯定有所冤屈,道:“既然攝政王想聽你的解釋,你便儘管道來。”
她有意強調“攝政王”。
因為她知道,宗樾在百姓心中的分量一直不低。
果然,知縣看了看宗樾,還是鼓起勇氣道:“如今糧倉已經餘糧無幾,若是還煮可以插筷子而不浮的濃粥,那三日之後,粥棚便沒有米可以煮粥了。但是如果煮這樣的稀粥,還能支撐百姓吃上十多日的米湯,雖然不能飽腹,卻不至於那麼多人被餓死。”
茶玖蹙眉:“朝廷賑銀和賑糧剛發不久,為何糧倉卻餘糧不足?”
知縣苦笑:“小臣掌管陳縣的糧倉,並沒有接到任何的朝廷賑糧或者銀兩,這些施粥的米還是去年存下的陳米,支撐了三個月的施粥,如今已經快見底了。”
林敏峰給隨從使了個眼色,對方心領神會,馬上去辦。
巡撫拱手回稟道:“陛下,賑災的銀兩和糧食早便送來陳縣了,此人說話不實!”
林敏峰佯裝公正道:“若要知道誰在說謊,派人去糧倉和知縣家中一查便知。”
半個時辰後,探查侍衛返回。
他們在知縣的家中發現了賑災所用的官銀,在糧倉也發現了堆積如山的糧食,並非如知縣所言,到了糧食見底的地步。
系統嘖嘖道:“這些東西都是林敏峰剛派人放進知縣家中的,此人心思真是狠毒齷齪。”
茶玖也猜到了。
政績可以作假,可是人心不能。
周圍百姓對知縣的態度,是感激,愛戴的,可見知縣並不是貪官,這些銀兩也是他人誣陷。
小皇帝卻看不清這層。
他嘲諷地看了維護“貪官”的宗樾一眼,隨即居高臨下,俯視知縣:“證據確鑿,你還有何話要說?”
知縣搖搖頭,平靜起身:“小臣雖然是卑賤之身,卻也一生清白。貪汙一事小臣沒做過,也不會認。”
“小臣願用性命證明此身清白,也懇請陛下,攝政王殿下,可以查清賑災貪汙一案,救救東州的百姓!”
說罷,他便朝著小皇帝手上的斷刀撞去,刀身入腹,自絕於御前。
百姓們發出尖叫聲。
小皇帝被嚇傻了。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了,宗樾根本來不及阻止,只能捂住知縣的傷口,厲聲叫人傳太醫。
為時已晚,知縣死了。
原本寂靜無聲的人群裡,開始傳來隱約的抽泣聲。
一顆石子不知從何方扔出,砸中了小皇帝的額頭。
“知縣大人不是壞人,你才是!”
一個稚嫩的孩童聲音帶著哭腔響起,小姑娘身邊的婦人連忙捂住她的嘴巴,臉色發白。
小皇帝摸了摸額頭,手上染了血跡,正欲發怒,可人群中再次傳來聲音。
這次是一位白髮老人的嘆息:“是不是貪官,朝廷說了不算,天子說了也不算,只有百姓自己才知道。旱災之初,是知縣大人冒著砍頭的危險,率先開倉放糧來救大家,餓死的人才不至於這麼多。”
“如今我們還可以喝上米粥,可知縣大人為省口糧,總是飲水充飢,或嚼食乾草。試問哪位貪官可以做到這樣的地步?”
這番話就像是投進湖面的小石子一樣,迅速激起千層浪花。
開始有許許多多的聲音附和。
“是啊,你們這些貴人,披著狐裘,吃著大魚大肉,有誰是真正為我們所想?還要不分青紅皂白,害死好官!”
“知縣大人一死,恐怕我們連米湯都喝不上了!與其等著餓死,不如搶了這批糧食吃個飽飯!”
“說的對!”
此時群情激憤,被飢餓和絕望折磨已久的眾人終於爆發了,操起武器,揮動拳頭,眼冒綠光地朝著那些被林敏峰搜出來的糧食和銀兩衝去。
霎時之間,站在糧食旁邊的小皇帝幾人便遭了難。
“護駕!護駕!”
“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