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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部分

偷聽了一會,湘水從視窗逃命一般衝到床上,捂著怦怦直跳的心,竊笑了一會,又自顧自搖頭,滿臉愁容。

他翻箱倒櫃一氣,把學生裝換上又拖下,翻出今年新做的一身呢料大衣,照了許久鏡子,還是怏怏不樂地拖下來,仍然換上穿了兩三天的青色棉袍,只覺一點精神勁頭都沒有,朝鏡子裡的人癟癟嘴,眼珠子一轉,把衣服拖下來,將煤油燈翻倒在袖口,慘呼一聲,披了件短襖把衣裳提出去,誇張地扇風,“四嬸子,衣服沾上煤油了,好臭,你給我想想辦法。”

王大娭毑瞪他一眼,喝道:“還不快把衣服穿好,凍病了哪個管你!”

湘水捱了罵,臉上卻笑開了花,飛快地洗臉刷牙,一溜煙衝進房間,很心安理得地換上那呢子大衣,又把頭髮抹得油光發亮,以從未有過的氣勢雄赳赳氣昂昂出門了。

王大娭毑正在煎粑粑,王四家堂客看見湘水,連忙喚住王大娭毑,兩人交換一個會心的眼神,同時笑出聲來,只是笑了一會,王大娭毑的臉色突然沉了下來,悄然嘆息。

胡長泰和妻子是青梅竹馬,湘水的母親一共生了七個,在懷湘水的時候聽到大兒子湘嶽送命的訊息,悲痛欲絕,早產下湘水後過世。

鄉里醫藥缺乏,即使胡家條件不錯,七個孩子能活到十五的也只有四個而已。湘水生下來臉色青紫,都說沒救了,胡大娭毑和胡三娭毑兩人輪流看護,整整半月,一刻不停地用粥水抹在他嘴上,才保下他這條小命。

胡長泰深愛妻子,恨不得沒有這個兒子,平時對他十分冷淡。湘水先天不足,懦弱膽小,學東西慢,也不得胡大爹喜歡,加上姐姐早已出嫁,唯一跟他要好的哥哥湘泉又偷偷溜去參軍,這些日子更顯鬱鬱寡歡,直到雙胞胎回來才精神起來。

廚房裡兩人正忙著,胡大爹擰著眉頭走進來,自言自語道:“水伢子到底在搞什麼名堂,頭髮抹得蒼蠅上去都要拄柺杖了!”

門口,長庚撲哧笑出聲來,擠眉弄眼道:“爺(ya)老倌,孃老子,你們要不就莫(不要)生,要不就把我生早點,被比我小三四歲的漂亮妹子叫叔叔,我很為難很自卑吶!”

“你敢亂了輩分!”胡大爹怒目圓睜,抄起火鉗就追,“滿嘴胡言亂語,看我不打死你!”

鬧鬧嚷嚷中,哪裡還有人能睡,好在鄉里沒有睡懶覺的習慣,都是為了照顧城裡嚇壞掉的兩個可憐娃娃才儘量輕言細語,輕手輕腳,胡大爹開了頭,其他人都樂呵呵出門看熱鬧,等著胡大娭毑親自做的豐盛早餐。

小滿早就醒了,把頭擱在高高的床邊,捉住湘湘的手仔仔細細研究,兩人的手都十指纖長,只是她的更小更白嫩,還有個手掌是斷掌,難怪打起人來特別疼,真是惱火。

不知什麼時候,她睜開眼睛,目光定在他臉上,猶如生了根,小滿看不出任何感情,心頭微微戰慄,怕驚醒嬰孩一般柔聲道:“怎麼啦,我臉上開花啦?”

笑容一點點在她臉上綻放,小滿悄悄鬆了口氣,把她的衣裳找出來,哭喪著臉道:“我一定是上輩子欠你的!”

有什麼辦法,湘湘這次被嚇狠了,晚上噩夢不斷,只有看到小滿才會安心,兩人先是大床挨著小床,後來轉成面對面,小滿大床也睡不成,只能睡在小小臥榻上,每晚守在她身邊,隨叫隨到。

湘湘自己也有些過意不去,披衣而起,轉而給他找衣服穿上,他走得匆忙,什麼也沒帶,幸虧胡家伢子多,他跟湘平和湘水身量相當,倒還對付得過去。

“這還差不多!”小滿擺出大老爺的派頭,裝模作樣捻那根本不存在的鬍子,要是往常,湘湘一定狠狠教訓他一頓,不過,今天她一句話也沒說,嘴角彎了彎,聽到外面越來越吵鬧,突然哽咽道:“哥,回去吧,我放心不下!”

小滿笑容頓斂,悶悶道:“姐夫這麼辛苦把我們送出來,怎麼肯讓我們回去,要不我們先在這裡待一陣子,等你小男人來接你一起走。”

兩人都是半大不小,過去一門心思花在吃穿上頭,哪裡有什麼計劃。湘湘雖然一心想往外跑,那也是為了避禍不得已而為之,事到臨頭,想到出外人生地不熟,所有事情都要自己打點,還要照顧盛承志,心裡忐忑難安,也不想再逼問,得過且過吧。

兩人開啟門,第一個來報道的果然就是湘水,看到他那身打扮,小滿吹了聲口哨,油腔滑調道:“水哥哥,你這是要去看妹子麼(意即相親)?”

湘水在坪裡繞了半天,心裡鼓點正急,一句話也說不上來,滿臉通紅地跑了。

等他們的除了湘水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