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駝子想起地天晚上的事,立刻就走了過去,敲著門道:你睡了麼?為何沒關門?
屋子裡寂靜無聲。
孫駝子將門輕輕推開一線,探頭進去,只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根本就沒有人睡過。
那酒鬼已不見了。
三更半夜的,他會跑到哪裡去?
孫駝子皺了皺眉,推門走了進去。
屋子裡很凌亂,床上堆著十七八塊木頭,但卻瞧不見那把刻木頭的小刀,桌子上還有喝剩下的半壺酒。
酒壺旁有一團揉縐了的紙。
孫駝子認得這張紙正是諸葛剛留下來的那封信。
他忍不住用手將信紙攤平,只見上面寫著:九月十五日,興雲莊有重寶將現,盼閣下勿失之交臂。
就只這短甜美的三句話,下面也沒有署名,但信上說的越少,反而越能引起別人的好奇之心。
寫信的這人,實在很懂得人的心理。
孫駝子皺起了眉,面上也露出一種奇異的表情。
他知道興雲莊就是他小店對面那巨大的宅第,但卻再也想不出那酒鬼會和興雲莊有什麼聯絡!
第三十章 漫漫的長夜
夜霧悽迷,木葉凋零,荷塘內落滿了枯葉,小路上荒草沒徑,昔日花紅柳綠、梅香菊冷的庭院,如今竟充滿了森森鬼氣。
小橋的盡頭,有三五精舍,正是冷香小築。
在這裡住過的有武林中第一位名俠,江湖中第一位靈人,昔日此時,梅花已將吐豔,香氣醉沁人心。
但現在,牆角結著蛛網,窗臺積著灰塵,早已不復再現昔日的風流遺蹟,連不老的梅樹都已枯萎。
漫漫長夜已將盡,濃霧中忽然出現了一條人影。
只見他頭髮蓬亂,衣衫不整,看來是那麼落拓、憔翠,但他的神采看來卻仍然是那麼瀟灑,目光也亮得像是秋夜的寒星。
他蕭然走過小橋,看到枯萎的梅樹,他不禁發出了深長的嘆息,梅花本也是他昔日的良伴,今日卻和人同樣憔悴。
然後他的人忽然如燕子般飛起!
小樓上的窗子是關著的。
窗欞上百條裂痕,從這裂痕中望進去,就可以看到那孤零寂寞的人,正面對著孤燈,在縫著衣服。
她的臉色蒼白,美麗的眼睛也已推動了昔日的光采。
她全上全沒有表情,看來是那麼冷淡,似乎早已忘卻了人間的歡樂,也已忘卻了紅塵的愁苦。
她只是坐在那裡,一針針地縫關,讓青春在針尖溜走。
衣服上的破洞可以縫補,但心靈上的創傷卻是誰也縫補不了的——
坐在好對面的是個十三四歲的孩子。
他長得很清秀,一雙靈活的眼睛使他看來更聰明,他的臉色也那麼蒼白,蒼白得使人忘了他還是個孩子。
他正垂著頭,在一筆筆地練字。
他年紀雖小,卻已學會了忍耐寂寞。
那落拓的人幽靈般伏在窗外,靜靜地瞧著他們。
他眼有已現出了淚痕。
也不知過了多久,那孩子忽然停下了筆,抬起了頭,望著桌上閃動的火焰,痴痴地出了神。
那婦人也停下針線,看到了她的孩子,她目中就流露出說不盡的溫柔,輕輕道:小云,你在想什麼?
孩子咬著嘴唇,道:我正在想,爹爹不知在到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婦人的手一陣顫抖,針尖紮在她自己的手指上,但卻似乎一未感覺到痛苦,她的痛苦在心裡。那孩子道:媽,爹爹為什麼突然走了呢?到現在已兩年了,連音訊都沒有。
婦人沉默了很久,才輕輕嘆了口氣道:他走的時候,我也不知道。
那孩子突然露出了一種說不出的狡黠之色,道:但我卻知道他是為什麼走的。
婦人輕輕道:你小小的孩子,知道什麼?
那孩子道:我當然知道,爹爹是為了怕李尋歡回來找他報仇才走的,他只要一聽到李尋歡這名字,臉色就立刻改變了。
婦人想說話,到後來所有的話都變做了一聲長長的嘆息。
她也知道孩子懂得很多,也許太多了。
那孩子又道:但李尋歡卻始終沒有來,他為什麼不來看看媽呢?
婦人的身子似又起一陣顫抖,大聲道:他為什麼要來看我?
小孩笑道:我知道他一直是媽的好朋友,不是嗎?
婦人的臉色更蒼白,忽然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