並不代表我身後的整個文明。文明不在乎善惡,只要求生存和擴張。」
這段話的意思有點微妙,似乎含有某種警告的意味。
薛垣提出了最後一個問題:“那麼,‘上傳’之後呢?我們會如何?”
這一回,那個話癆的字幕君給出了一個極為簡潔的答案:
「永生。」
這之後ta不再作出任何回應,像是電話被結束通話了。
穿梭機回到伏羲號。
廣場般的千人大廳裡聚集了許多人,牆面變成了透明,人們凝視著遠處那束光痕。誰也不說話,氣氛肅穆,就像不久之前人們沉默地觀看地球墜入太陽。
“歐陽少校,那是光速飛船的尾跡嗎?”喬伊問一位站在旁邊的軍官。
歐陽少校搖搖頭,神色有點複雜:“不是飛船。我們發射了一枚微型探測器,做個實驗。”
微型探測器只有一枚棒球大小,但也是宏觀物體。
人們一直以來的猜測得到了證實。當宏觀物體的速度十分接近光速的時候,它就可以像光一樣,只沿著它原本所在宇宙膜傳播,“穿過”無形之牆繼續向前。
但喬伊理解人們為何並不興奮,反而如此沉默。
作為技術官,他很清楚,艦隊中只有極少一部分飛行器能達到光速。它們可以承載的人數不到全艦隊人口總數的萬分之一,但卻將佔用艦隊現有的全部核聚變燃料。
也就是說,一旦這些光速飛行器走了,剩下的艦隊就都變成了沒有動力的“死船”,哪裡也去不了,只有等待死亡。
一定有許多人早就想到了以光速突破“牆”的方法,但遲遲無人提出,原因即在於此:代價太巨大了。
而且,誰能保證自己一定可以成為那幸運的萬分之一?
薛垣到裴恕的辦公室做彙報。喬伊找了個藉口,帶著祁漣先回去了。他不願意多跟裴恕說話,像一個青春期正跟父親鬧彆扭的毛頭小子。
讓薛垣有點意外的是,聽了彙報,裴恕並不十分意外。
“你知道‘他們’給我的感覺像什麼嗎?”裴恕說,“像希臘神話中的眾神。希臘眾神是人格神,他們並不完美。我甚至想,或許那些神的真實身份就是這些‘通訊員’。他們本身也是普通的生命個體,所以才有著那些人性化的缺陷。”
薛垣不由順著他的話想象了一下:一間名叫“奧林匹斯”的大辦公室內,許多接線員在忙碌著,接聽來自地球的熱線電話。有人負責回答音樂、藝術、醫療方面的問題,他成了太陽神阿波羅;有人負責回答情感、美容方面的問題,她成了愛與美的女神維納斯……
“你父親曾經與他們進行過一次通訊。”裴恕的語氣沉重,“他曾經告訴過我,可是我把那當成了精神分裂症早期的譫妄症狀,勸他及早就醫。在這件事上,我難逃其咎。”
薛垣無言以對。當時就連他都不相信自己的父親,又怎能責備別人。
“上將,您認為我們應該相信他們嗎?”他問。
裴恕和藹地擺擺手,“你還是叫我裴叔叔吧。——我認為他們的態度很曖昧,不能單純地理解為善意的拯救。那句話很值得玩味,‘文明不在乎善惡,只要求生存和擴張。’或許我們的文明中有他們需要的部分,他們想加以吸收,因此才向我們伸出援手。至於我們的生命,只不過是文明的附屬品。”
薛垣也有同感。在問到關鍵性的問題“上傳以後會怎樣”時,那個話癆字幕突然變得惜字如金。這實在無法不令人疑心,ta是否隱瞞著什麼重要資訊。
可是……
“永生”。
無論對於哪個時代的人類來說,這都是個太具有誘惑性的詞語啊。
裴恕來回踱了幾步,神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像是做出了什麼生死攸關的決定。他走近薛垣,雙手抓住他的肩膀。
“萬尼亞,我下面要說的話很重要。這關係到你和約書亞的未來,請你務必聽仔細。”
被他的情緒感染,薛垣不由自主屏住呼吸,繃緊了立正的身姿。
“剛才的視訊會議上,各個大區的代表透過了一項決議:用光速飛船讓一部分人‘突圍’,穿過奧爾特星雲,繼續人類的征程。至於剩下的人……”裴恕嘆了口氣,“都到‘牆’裡去。是福是禍,也只能聽天由命了。”
“…………”
“棄多而從少,這有違人類的傳統道德。可是到了現在,為了文明的生存和擴張,或許我們不得不拋棄地球時代的傳統。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