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皎鏡急忙為他診脈,見他腹痛如絞,立即紮下數針。巴坤顫動良久,漸漸恢復了精神,對他含淚說道:“神醫大人……快,快救命……”
皎鏡忽然聽到小女孩恐懼之極的嗚咽聲,連忙發足奔出。
米莎渾身汙跡,攙著奶奶呆立在一戶院落邊,見到皎鏡,她睜大雙眼,單薄的小身子在風中顫抖,“我怕……”
皎鏡俯身扶住她,一言不發地把她們安置在房中,取了乾糧燒了熱水。米莎狼吞虎嚥,不忘記餵奶奶吃兩口,老奶奶永遠含笑自若,與世無爭,這笑容看得久了,越發令人疼痛。
“你慢慢說,告訴我,怎麼回事?”
“你們走後,奶奶就不見了。族長說,他得到天母大神賜福,有了救治瘟疫的解藥,要發給我們。有人說看到奶奶往肯雅湖去了,我怕她掉進湖裡,就找啊找啊,可是她不在湖邊,我跑出很遠去找奶奶。”她用袖子抹著鼻涕,顯是受了風寒,整個人睏倦得搖搖欲墜,“好容易找到奶奶,又迷了路,剛把奶奶領回家,沒想到……嗚……”
皎鏡心中疑惑,族長說的解藥,是避瘟丸?
米莎說不下去,皎鏡牽手為她診脈,還好,吃一帖藥就會好,不是瘟疫。他又為老奶奶搭脈,欣慰的是,老人雖然心智糊塗,身板極為硬朗,此刻連咳嗽也沒有一聲。兩人幸好沒有留在村裡,否則怕是要一起遇禍。
“你留在家裡,先睡一覺,我一會來給你送藥。不要怕,村裡還有活著的人。”
米莎死死拽住他的衣袖,皎鏡心下一嘆,“好,我看著你睡。”他為小女孩燒好火坑,看她鑽進乾冷的被子裡,幽幽細細,像一條冬眠的小蛇。奶奶慈祥地望了他,“瓦夏,你又長高了,娘做的衣服要穿不下了。”
皎鏡握了握她的手,“娘,沒事,撐一撐還能穿。”奶奶笑眯眯地點頭,“是,你真是個乖孩子。”皎鏡低下頭,端了一碗熱水給她,伺候她喝了。
“我睡一覺,陪陪你媳婦。”奶奶溫柔地看著米莎。
皎鏡扶她上炕,小心翼翼地哄著老人,像承歡膝下的子女。他想起了孃親,在無垢坊風風火火地活著,這就是他最大的祈願。待世人猶若奉至親,這是師父空青傳下的醫道。
遠處響起雜沓的馬蹄聲,皎鏡霍然起身出門。
長生與卓伊勒帶了三個人,快馬加鞭,一路急急馳來。兩人望見皎鏡,面露狂喜之色。
“你們怎麼提前回來了?”皎鏡又驚又喜,轉念厲聲道,“粟耶城出了事?”
“不,驍馬幫的人說事急從權,派出十多個人幫我們找藥,半個時辰就找齊了藥物,更有三位大哥隨我們回來,一路換馬,不眠不休,因此我們省下兩日。”卓伊勒跳下馬來,興致勃勃,“師父,這下不缺藥了。”
“好!好!”皎鏡說不出別的話,只狠狠瞪了卓伊勒道,“快,村子裡出了意外,病情加重了,你們倆快給我一個個救人去。”
卓伊勒不敢置信,轉頭四顧,這才發覺村中異樣,不覺一聲驚叫:“珠蘭唐娜!”拔腿就往小樓跑。
皎鏡怪不得他,只得吩咐驍馬幫那三人前去抬人。俄頃,淒厲的哭喊從小樓傳來,皎鏡頓足,“這孩子!”長生一言不發,直衝過去。皎鏡嘆息一聲,隨後趕到。
珠蘭唐娜一身珠翠,倒在地上,已經沒了聲息,卓伊勒魂不守舍地大哭。
“你哭,難道死人能救活?能想出救命的方子?”皎鏡見了這情形,一通臭罵,卓伊勒聽不進去,一味地讓苦澀痛楚溢滿胸臆,只有沉浸在悲傷中,才能解救他的無力絕望。
長生搖晃他的肩頭,“卓伊勒,她還有氣。”卓伊勒一個激靈,探手過去,珠蘭唐娜果然還有微弱呼吸。他急得六神無主,“這是什麼病?”
長生搭脈良久,又看了看舌苔,奇道:“她竟是中毒?看情形,不會超過一個時辰。”
卓伊勒只恨沒有提前回來,搓手道:“如何解毒?”
“用紅豆催吐,大黃導瀉。”皎鏡道。
“紅豆?珠蘭唐娜說過她有幾顆紅豆……”卓伊勒在床頭摸索,翻亂了幾個小盒,終露出兩粒紅豔奪人的小豆。
皎鏡注視紅豆,是了,這不是意外,以此物下毒,正可混跡瘟疫症狀中,不露破綻。對方是誰,就像隱匿暗處的殺手,見血封喉,一擊必中。
他終於洞悉了箇中乾坤,冷靜地道:“不,這是相思豆。這兩個俗稱都是紅豆,只不過赤小豆暗紅扁圓,解毒催吐,這相思紅豆顏色豔麗……卻是至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