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踉蹌著腳步,蓄起最後一分力氣,拔出腰間的剪刀,猛然扎向脖頸。
就在鄧孝安大笑,尤杏兒冷笑,潘承陰笑,眾人暗笑之時,泛著鐵黑光澤的剪刀戳入白皙如玉的脖頸,腥紅的血泉噴作長長一柱,猛然撕裂眾人的視線。血泉在半空綻作一朵盛開的殷紅花朵,又瞬間散作千萬片大大小小的花瓣,濺到所有人身上,臉上。
潘巧巧連連退步,靠到樓欄時,身子發軟,在眾人駭然而呆滯的目光中,翻身摔下了樓。
悶響聲從樓下傳來時,被濺得一臉是血的鄧孝安才略略回神,他下意識地掃視著前方,似乎覺得剛才那一幕只是幻象,潘巧巧依舊活生生地立在眼前。
人已沒了,桌子上,那株被稱呼為“並蒂憐”的並蒂牡丹俏生生立著,那朵豔麗的黃牡丹已血水染得看不出本色,與並蒂而生的紅花再無區別。
第九十七章以彼還彼雙星競
“快些……快些……”
迴歸時間線,王彥中奔到散花樓下二三十步外,正氣喘吁吁,後悔自己沒跟兒子每日晨起跑步時,就見一個身影從三樓摔了下來。
“那是……不!不是,一定不是!”
水藍服色頗似潘巧巧所穿的孺裙,那一刻,王彥中的心也如琉璃一般摔在了地上。抱著一絲僥倖,他搶步衝過去,卻被湊熱鬧的看客攔住。
一把推開看客,斜僕在地上的身影入目,王彥中眼中的世界頓時黯淡了,只剩下腥紅的血色背景,以及被血色圍住的女人,他的女人。
王彥中抱住脖頸還在噴血的潘巧巧,一顆心沉入到熔爐之中,不,那顆心已變作熔爐,將他的身體,他的意識漸漸燒融。
低低的呻吟將這熔爐暫時降溫,或許是這懷抱太熟悉,潘巧巧睜眼,即將失焦的眼瞳看住了王彥中。她艱辛地吐出六個字,那是她這輩子一直想對王彥中說的話,可前二十年沒機會,前二十天沒必要。
“對不起,我錯了……”
瞳光散去,潘巧巧香消玉殞,王彥中擁她入懷,眼中也失了焦距。他想哭,想叫喊,卻有一股重於萬鈞的力量滯在胸膛中,讓他一時僵麻無聲。
“大娘子——天啊,他們真害死了大娘子……”
一人從散花樓急急衝了出來,正是阿旺,見到王彥中懷中的潘巧巧,跪倒在地,叩頭哭喊。
“剛才就在樓上呼救呢。不知是哪些賊子……”
“光天化日,光天化日啊!”
看客們搖頭低語著。王彥中心中炸開一道驚雷,是誰!?不管是誰!
王彥中輕輕將潘巧巧放下。如之前那短暫的甜蜜時光裡,早上他起床時那般。起身時,眼中光芒已冷若寒冰。
“照顧好巧巧……”
對阿旺淡淡吩咐了一聲,王彥中大踏步進了散花樓。
散花樓上,眾人正亂作一團。
尤十四跺腳道:“鄧將仕,怎的把事情搞成這樣?這下如何是好?”
鄧孝安叫道:“是你女兒出的主意!為何怪到我?這下……如何是好?”
他也麻了爪,急得一頭是汗,隨手一抹,滿臉是血。
“死得好!死得好!呵呵……哈哈……”
尤杏兒瘋癲般地笑著。快意至極。那三個花戶,還有那個牙人則傻在當場,一直沒回過神來。跟著鄧孝安上樓的四個家丁,還有潘承,則惴惴不安地相互對視。
鄧孝安靈機一動,急急道:“喝酒!大家都喝酒!說是那女人喝醉了自己摔下去的!”
尤十四氣得發抖:“這麼多血怎麼說!?”
鄧孝安看向尤杏兒:“你就招下,說那婦人跟你爭搶,回手戳了自己!”
不待尤杏兒應下,他又招呼其他人:“大家都對下口風。別露了馬腳。”
尤十四恨聲道:“剛才那家僕怎麼沒人攔著!?有他在,王衝能把我們全投進監裡啊!”
眾人都打了個哆嗦,鄧孝安臉上未被血跡遮住之處瞬間煞白,他下意識地嘀咕道:“如果只是投監。那就是老天爺開恩了。”
就在眾人發愣時,蹬蹬腳步聲響起,一個瘦高身影衝了上來。甫一現身,便像是裹著凜冽寒風。讓眾人再打起哆嗦來。
鄧孝安失聲道:“王彥中!”
王彥中冷冷掃視眾人,自言自語道:“十二個……不多……”
不多?什麼不多?
眾人正發愣。就聽王彥中喝道:“納命來!”
右手握柄,左手一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