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要達到那個目標,我必須變得強人,強大到敵人不敢來冒犯。你明白嗎?如果我不夠強大,儘管戰爭令人厭倦,四面八方的敵人依然會前來挑釁。”
阿紀沉思半晌後,鄭重地點點頭。家康探身道:“那麼我問你。你知道我為何特意將你叫到濱松城?但言無妨。”
阿紀聽了這話,倒先猛吃一驚:“小女子可以知無不言嗎?”
“可以,今夜的話絕對不會追究。”
“因為您的女兒即將嫁給少主,所以令我前來,以詳細了觶奧平家的情況……”
“這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別人告訴你的?”
“是養父所言。”
家康笑著搖搖頭:“不對,阿紀。且不管你養父,告訴我你自己的想法?”
阿紀欲言又止,垂頭盯住膝蓋:“姐姐死得那麼慘……便將我召來做侍女……”
家康忽然厲聲道:“阿紀,為何低頭說話?你在撒謊。為何不看著我的眼睛?”
阿紀驚恐之下,頭垂得更低。阿愛看看阿紀,又瞧瞧家康,一時喘不過氣來。家康怎會突然訓斥阿紀,而阿紀又為何低頭?阿愛納悶不解。
“說真話吧。好了好了,我不再斥責你。”家康的聲音忽然變得柔和,“將你心底的話,如實告訴我。”
阿紀轉向燭臺,半晌無語;當她抬起頭來時,眼神變得十分淒厲,彷彿變了一個人。在鳳來寺金剛堂前被處死的姐姐阿楓也有這種眼神。“我說。我家主公同情姐姐的不幸,吩咐養父盡心撫養我。他大概以為,這樣就對得住姐姐的在天之靈。
“奧平家此舉可以理解。”
“但大人卻將我叫到濱松來。所以,阿紀認為,您將女兒送到奧平家的同時,想扣留小女子作為人質。”
家康看著滿臉驚訝的阿愛,點了點頭:“說得好,說得好。因為看到你方才的擔憂……才問你這個。但是,阿紀,你好好看看我。”
“是。”
“我絕無將你扣作人質之意。我從小就做人質,嘗夠了箇中滋味。”
“……”
“之所以叫你來,其實和奧平貞能將你送給同族六兵衛撫養的出發點相同……你明白嗎?你的姐姐阿楓太可憐了。”
阿紀似信非信地緊緊盯著家康。話聽到這裡,阿愛才終於明白了箇中玄機,長長舒了口氣。
“我想讓阿楓的不幸在你身上得到補償。為此,我必須見見你。既是夏目五郎左衛門的親生女兒,想來不會有大錯處……但還是希望親睹風采,才叫你過來。”
阿紀又垂下頭去。她極像姐姐阿楓,喜怒哀樂不形於色,淒厲的神色已然消失,代之以似信非信的謹慎。
“我對你很滿意。我有個同母異父的弟弟,舊姓久松,現名松平定勝。我想將你許配給他,你可願意?若是不合意,可明告之,我不會勉強。”家康說完,眯縫眼打量著阿紀。一聽家康這話,阿紀臉色轉睛。
這個女子遇事波瀾不驚——家康倒很喜歡這一點。她見識深刻,性格堅韌,一旦下定決心便毫不動搖。“我親自出面成全這門婚事,你會拒絕嗎?”家康聲氣柔和,阿紀臉色微紅。她當然不認識久松家的長福丸定勝。但是,被戰火紛擾的情愛之心還是在這個年輕姑娘的心中慢慢萌發了。家康再道:“你暫且不能作答嗎?”
“是。”
“我知道了。你先退下,好好歇息去吧。”
“是。”
“阿愛,帶她下去。”家康說完,高興地眯起眼看著阿紀漸漸消失的背影。
窗外秋風聲不斷,隱約傳來海潮的聲音。由於家康的嚴令,預防火災的柝聲響了起來。時已過亥。阿愛回來後,家康便道:“鋪床吧。”他有點揚揚得意。
“這樁婚事如何?”家康道。阿愛報之以微笑,但並不作答。她怕回答不當,掃了家康的興。
“阿愛,我終於明白了。”
“您指什麼?”
“殺人者人恆殺之,恕人者皆為人恕。”
“啊……”
“勝賴殺了阿楓。我卻讓她的妹妹體面活著……一開始這便是我的策略。一旦將阿紀許配給長福丸,山家三方眾自會比較我和勝賴的為人。有些事無法用密探和屠戮獲取,卻可以透過抓住人心來守護。”
“……”
“但我後來意識到,此種想法其實仍嫌淺薄。如果只講策略,不論感情,所為就不合天意,如此一來,隨時可能被自己的策略顛覆。故,我將開始時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