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人教我讀書寫字。”
他有些驚訝,欣然道,“好。”
她一笑,也不再追問如何受傷,只伸手與他擊掌,“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
病後體弱,可究竟帶了幾分豪氣。
劉宋有晉人遺風,男子講求俊雅瀟灑,女子則風流嫵媚。她想象不出,他口中被彭城王陷害的大司馬一家,能教養出這般有膽量女扮男裝混跡軍營的女兒。
她……一定不是他口中那個“她”。
“樂遊苑”就在覆舟山腳下,與雞籠山一帶的“華林園”相對,都是著名的皇家園林。
他愛這裡清靜,又得與她單獨相處,遂留下來小住幾日。只經歷過大戰後的江北滿目瘡痍,百廢待興,每天的奏摺多到批閱至深夜。
她正學著習字,發覺自己往日是有些底子的,但自成系統,以至於有些字認得卻不會念,有些字會念卻不會寫。好在她不氣餒,就一點點從頭學起。這天發現他賦的一首北伐詩,“自昔淪中畿;倏焉盈百祀。不睹南雲陰;但見胡塵起。”
但見胡塵起……
她一時間神思恍惚,眼前彷彿有個英姿勃勃的身影,於馬上看著那長江落日的瑰麗景色,“可惜,這已是我佛狸的時代!”
佛狸,佛狸……這名字不用念出來,就好像已在心底兜過百轉千回。待落在筆端,便是直擊人心的熟悉和悸動。這時他進來,滿臉疲憊,看到她才略展顏,“還沒睡?”
她不動聲色地將剛剛塗鴉的一幅水墨畫蓋在了上面,笑道,“原來這習字作畫,也是有癮。”
他便湊過來看,“嗯,用色分明,惜不夠濃重,你看……”握住她柔荑,手把手來教。
她掌心沁出了薄汗,幾乎要握不住筆。他見她下筆無力,只道是為己情動,忍不住歡喜,那吻便落在她耳鬢,“木蘭……”
她身子一顫,那墨汁便滴在紙上,“啊呀”一聲輕呼。他也惋惜,就去掀那畫,她著了急,直覺告訴她那兩個字是關鍵,斷不能叫他看到,“別動!”她的手覆在他手上,他氣息一窒,轉而翻腕攫住她的,鋪天蓋地的吻便覆過來。
她暗自懊悔,耳邊忽然響起一把聲音,“木蘭,有沒有人告訴過你,不要輕易對男人說‘別動’?”
他火熱的探索令她很快清醒過來,發現自己又陷入了冥思,可那聲音說得沒錯,有時候女人的拒絕,於男人是不可抗拒的挑逗。是誰呢……佛狸?
她於是不再掙扎,像具木偶般任他予取予求,他察覺到她的變化,熱情逐漸消褪,最後停下來,“木蘭?”
她嘆口氣,用帶著困擾的明澈眼神迎向他,“我還是什麼也記不起。”一隻手在身後,悄悄將被風吹起的紙張壓住。“還是回去好不好?”
他凝視她許久,最後釋然,吻上她額角,許諾道,“我們回宮去。”
她決心要找出佛狸是誰。
在這宋宮裡她沒一個朋友,好在敵人不少。而有時敵人對你的瞭解往往會多於摯友。
出於直覺她感到這佛狸是一個對自己至為重要的人,或許就是揭開謎團的關鍵。
便每每步出太初宮,貌似遊園賞花,其實在給那些滿懷妒嫉的后妃一個機會,等著她們撲上來,好叫自己在言談話語間能窺得一些端倪。
她沒有失望,在第三天,便迎面遭遇了段貴妃。
早聽說這段貴妃美貌如花,極承帝寵,年前因育有皇子,母以子貴,被破格升為貴妃。她弟弟段宏,乃朝中一員新虎將,他不負文帝重託,在河西牧場訓練出了不亞於北魏重甲部隊的精騎兵,在兩次與魏交戰中,皆戰功赫赫。木蘭訊息來源不多,僅有的這些,全拜假寐時偷聽宮女太監的談話所賜。正猶豫著該不該行禮,行什麼禮,那文帝也是素來不要她學什麼宮規禮儀的,是以完全沒有頭緒,卻聽那段貴妃冷笑一聲,“初次見面,妹妹好大的架子呀,難不成還要本宮先給你行禮?”
身邊的宮女忙上前稟報,“蘭妃娘娘生了場病,以前許多事都忘記了,請貴妃娘娘贖罪!”
木蘭心頭一震,“初次見面”,那在她“病”之前,不在這宮裡了?
段貴妃見她不答,更是恚怒,撥開擋在前面的宮人,抬手一個巴掌打過來。
木蘭下意識地伸臂隔擋,更一個反身掣肘將她製得動彈不得,嬌呼“哎喲哎喲”,又罵那些奴才,“還不過來拉開這賤人!”
那些宮人們左右為難,猶豫著不敢上前,畢竟一位是文帝的寵妃,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