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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小時候不知道張總管和曹總管的身份,從書坊中弄到一本《亂世盜俠》,看得如痴如醉,唏噓不已,其中有一場嶽肅和公主的樓臺會,纏綿悱惻後,更有段火辣辣的情事,我一面吞口水一面看,太過忘我,不幸被我爹抓獲。他坐在廊下興致勃勃地翻閱,邊看邊大笑不止:“扯誕扯誕!”

我娘橫他一眼道:“孩子面前,說什麼粗話呢。你正經應該把書拿去給老張和老曹看。”

我爹頷首:“娘子說得極是。”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把書中的幾頁紙折了個角,夾著書樂顛顛地走了。

直到我娘快過世時,才將邵奉和嶽肅兩人的真實身份告訴我,並且向我道,你和你爹有些毛病一樣,我數年前便為你留了條後路。這兩人可保你平安。

我卻沒曾想過真的要用她老人家給我留的路。那藥丸我放在內袍領中的暗袋內,本是打算萬不得已時用它救雲毓,沒想到還是我用了。

這條計策也算不上高明,只需要再到義莊中找一具無主的與我身形相仿的屍體。關鍵要看戲唱得逼不逼真。

我進了天牢之後,邵奉混在獄卒中,先後來看過我兩次,第一次是混在啟檀啟緋來探望我時帶的護衛隨從中,第二回是遁走那日的早上,又扮作獄卒,進來收拾碗筷。告之我已安排妥當。

那兩天柳桐倚楚尋啟檀啟緋雲毓輪番上場,給足了我理由。於是對著柳桐倚唱了一出苦情戲,我唱得酣暢淋漓。

按照規矩,像我這種在獄中畏罪自盡者不能放在牢中,而是先墊一條席子,抬進一個棚子或一間靜室內,待仵作驗屍完畢,再定如何埋如何葬。

人死了之後,我那皇帝堂侄必定會賜口棺材,一套好衣裳裹屍,以示仁義。我這種的,也不好操辦喪事,一定是直接抬去埋了,立個碑,一群大臣和皇上在一起合計,賞我張還算體面的文書,便萬事大吉了。

因此可做手腳的地方,就是驗屍完畢洗屍換衣時,我恐怕那個時候看守的依然緊,方才和柳桐倚說要燒。一來,顯得我童叟無欺貨真價實心灰意冷,更苦情一些;二則要抬到城郊偏僻開闊處才好點火燒,荒郊野嶺草棚柴垛,怎麼都好做手腳。多個換屍的機會;其三,萬一柳桐倚回過味兒來不暈了,或者啟赭雲毓等人起疑,再開棺驗屍。又或者宗王醒了,為了做足面子,要把我挪屍再葬。變成把灰比較萬無一失。

後來果不出我所料,可能因懷王死了,眾人都覺得天開雲闊歡喜不已,為了防止空歡喜一場,紛紛來參觀洗屍更衣。據兩位總管後來告訴我,當時皇上親自駕臨,監督這項程式,雲毓、柳桐倚自然也少不了在場,太后不能親自前來,特派了她哥哥到場,場面堪稱盛大。連我那王妃都從尼姑庵中挺著大肚子帶著幾個女尼一起給我念了一段超度經,祝我放下今生的罪孽,來生做個善良的人。一堆人中,據說只有啟檀一個人哭了,柳桐倚半路離場。可惜當時我人事不知,不能親眼目睹這場盛事。邵奉和嶽肅根本沒有換屍的機會。幸虧我夠精明想到了要燒,避免了詐死變活埋的悲劇。

也幸虧當時天氣熱,屍首不好放,皇上那裡也覺得燒了比較徹底些,洗屍更衣後直接抬到那座原本為本王修建的普方寺中,停屍一夜。我這種的,自然也沒誰替我守靈燒紙,看守屍體的護衛不少,因為是個死人,本王生前又好男色,招人避諱,所以也沒好好看,邵奉和嶽肅這才趁空用易容的屍首把我換了出來。

屍首第二天在普方寺的後院空地上燒了。然後裝進一個罐子裡,放在棺材中,就埋在普方寺後。

我是在離開京城的馬車中睜開的眼,當時頓有種到了下輩子的感覺。我自己在西南山谷中還有徐州的那點後路被雲毓套了個乾淨,沾都不能沾了。曹總管,也就是嶽肅告訴我,先懷王妃,我娘,早在數年前就給我留下了條退路。有戶籍、有老家,因為爹媽都是買賣人,自小離家,可老家裡還留的有宅子,老鄰居還記得我小名叫家旺,爬過東家的槐樹,偷過西家的石榴。

我先與嶽肅做別,和邵奉一道去他師父那裡通了腿上的穴道,順直了筋,腿筋結了十來年,順起來頗不容易。足養了近三個月方才不瘸了。我辭了邵奉和他師父,回正陽府雙橋縣秦水鎮老家住了幾天,看看舊鄰居,收拾下空了十來年的老宅子,祭拜了宗祠祖墳,又繼續南北各地跑著做買賣。

等出來跑時,也聽說宗王醒了,懷王不是奸王變成倒黴冤死的忠臣了。有段時間市井街巷間常議論這個,我聽著像說旁人一樣,有時也跟著議論兩句,懷王實在是個倒黴鬼。

那個骨灰罈子果然被從普方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