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來之前沒談過戀愛,而家風又很開明,所以就算聽完蔣仲偉這一番苦口婆心、半是勸解半是告誡的話,心裡也不覺得就算潘希年和費諾兩個人真的談過戀愛又有什麼大不了的——至少從他自己眼中看到的,兩個之間絕不像外人傳言的那樣糾葛不斷,更罔論不堪——往日種種已隨往日死,一切的希望都在明日。雲來一直就是個明朗積極從不輕易放棄的青年人。
接下來的週三就是他和費諾固定見面的日子,他進費諾辦公室時還不免有些忐忑,但沒想到一小時裡費諾提都沒提週五德事情 ,聽完雲來的報告又把接下來一週的任務佈置下去,然後就是那句雲來已經習慣了的結束語—一“那就到這裡吧。”
謝謝費老師。“雲來也照例道謝。但是道謝之後雲來並沒有立刻離開,在遲疑了片刻之後,他開了口,”費老師,那天晚上謝謝你的傘。“費諾正在回郵件,答話的時候目光也沒有離開電腦螢幕:”不客氣。後來雨下大了,淋到沒有?“沒。傘很大,而且那個時候離雁字樓已經很近了。
那就好。希年身體不是很好,連續兩三年的冬天都在感冒,你們既然認識了,就多照顧她一點吧。”
我一定會……啊?“雲來下意識地接話,說完覺得不對,猛地一抬頭,盯著費諾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要擺出什麼表情。不過這個時候費諾也停下手邊一切事情,溫和而平靜地說:”她身邊朋友不多,難得你們看起來投緣,我很高興。“心裡一陣狂跳,雲來簡直不知道要說什麼好:怎麼聽怎麼不對啊?這哪裡像是傳說中的情敵大對決,倒像老丈人在託付女兒嘛……哦,等一等。雲來趕快打消這個浮想聯翩的綺念,並暗自紅了臉,接下來的話也有點不流利:”應該的,潘希年人很好……很、很可愛……“話沒說完一下子漲紅了臉,是真的不好意思起來;費諾倒是微微一笑,似乎對這句冒失的讚美並不反對。雲來深深吸了好幾口氣,本來是打算旁觀一陣再考慮對策的,哪裡曉得一下子發現眼前居然是一馬平川,毫無曲折,也無埋伏,反而把他一下子打暈了。稀裡糊塗想了半晌,冒出來一句:”費老師,你和潘希年很熟悉嗎?“費諾對答如流:”她是我老師的獨生女。她父母出了些事,託我照顧她,到如今也有幾年了。“沒想到真相竟是如此,雲來內心的狂喜之下,面上倒是鎮定極了:”哦,原來如此。“希年和你年紀相仿,有空不妨多往來。也不要週末老是窩在工作室加班,你爸爸讓你來一個新的城市唸書,也是要你多開闊眼界。”
雲來做了個苦臉:“我怎麼覺得我爸送我做你的學生是等著看我脫一層皮回去的……”
費諾就笑了,揮揮手:“脫皮的日子還在後面。不要急著先把後面的辛苦預支了。時間不早了,去忙吧。
似乎是第一次,雲來留意到費諾笑起來著實迷人:他到底多大?有沒有三十?還是已經三十一二?但不管怎麼樣,他一旦笑起來,漆黑的眉頭舒展開,眼角有微微的細紋,卻分毫沒有衰老或是頹喪感,恰恰相反,些微時光的痕跡讓整張面孔顯得更加放鬆和生動,更讓觀者在不知不覺中隨之愉快起來。他並不格外修飾,然而天生的挺拔端正,舉手投足間自然有令人信服的力量,嚴格自律卻從不苛責他人,這樣的風度足以讓人忍不住心生親近之意。
雲來滿心承認自己的導師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直到退到辦公室外,才把前那一直繃得緊緊的神經鬆懈下來。想,如果自己是潘希年,受他照顧幾年,恐怕也是要對他抱有後輩的無限仰望和敬重。
經過和費諾短短一席對談,許多事在剎那之間豁然開朗到令雲來都難以置信的程度。後來他把對話的內容也告訴蔣仲偉,想確定並非自己一相情願會錯了意,果然蔣仲偉聽完也是完全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他這不是鼓勵你去追潘希年嗎?“雲來心理早拿定了主意,又得到費諾近於鼓勵的默許,只覺得前途一片光明。隨著他正式加入吉他社,更是和潘希年之間有了明確的交集。幾乎是水到渠,兩個人日益地熟悉起來。
平日間的往來越多,雲來越是發現潘希年是個多麼美好的女孩子,處事毫不扭捏,待人爽朗又天然;很有耐心,社團裡怎樣瑣碎的小事,只要到她手上,一定處理得順服熨帖,又不管是什麼人在說話,她也能含笑以對……以至於有一次陸敏開玩笑說,”希年你真是我們社裡的吉祥娃娃,以後有什麼事情把你掛在門口肯定逢凶化吉“。當時社裡好些人在活動室,聽完了都大笑,笑聲裡潘希年也還是繼續她一貫的微笑神色,好似這個說法真的有趣得很,一點也不像是正在被說笑的當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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