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那蒙有七絃、鑲七星碎玉的古琴……
忽聽琮琮之聲響起,卻是緊那羅懷抱琵琶,素手輕揮,也隨之彈奏起來。她所彈出的樂音雖然仍是柔媚動人,卻隱隱透出端肅清和之意,使人宛若眼見萬丈佛光現於面前,西天眾佛齊聲梵唱。與林寧清婉的樂音應和在一起,當真是相得益彰,天地間充溢著一片祥和之氣。
我的心也不由得平靜下來,在這溫柔慈和的佛音之中。
無數的飛花不知從何而來,自天空紛紛落下。隔著芬芳的花雨,我看見林寧微微合上了那一雙明亮而英秀的眼睛,輪廓分明的唇角輕展開去;淡淡的微笑裡,竟似真的帶有幾分佛菩薩的悲憫之意,宛若是佛界的阿難降入塵世。
忽聽緊那羅“啊“地一聲,先叫了出來:“你……你這……”
冥夜冷笑一聲,辛夷的臉上,卻浮起了如釋重負的神色。
原來林寧一曲已是終了,木族長老們看樣子甚是欣賞,杜衡更是讚道:“大司命竟還精通此技,實令我等大飽耳福。”
林寧雙手一合,那琵琶神奇地消失在他的掌中,又化作了那一串紫色的藤花。他向那藤花輕輕吹出一口青氣,花串凌空飛起,劃過淡紫色的一抹弧線,竟然落入我的髮髻之上,恰恰被一根珠釵掛住。
緊那羅輕嘆一聲:“那藤花映著龍女的鬢髮,當真是很美呢。”林寧微微一笑,道:“是的,真美。”他神態自然,絕無半分輕浮之意,也不知是說花,還是在說戴花的人。辛夷本來一直神色淒涼,此時臉上漾起一縷淡淡的笑紋,輕聲道:“大司命當真心思細膩,作法完畢之後,也不肯隨意丟棄了這串藤花,極有憐香之心呢。當初我的叔父在世之時,也是這般……”
我的臉頰“刷”地一聲,嫣紅得便似天邊晚霞一般,心中卻隱約湧起了一種莫名的歡喜。
恍若時光倒轉,一抹似曾相識的浮影,在眼前一掠而過……綺窗薄雪,寒梅初綻,那長身玉立的男子,微微欠出身去,自窗外折得一枝如雪梅花——卻是簪於誰人鴉青色的蟬鬢之上?
嫵青冷冷的聲音,打破了我心中那短暫而甜蜜的寧靜:“大司命,緊那羅既是與你相和,彈完了此曲,到底她……”
林寧雙手負後,平靜無波的眼神,淡淡地掃了眾人一眼,道:“緊那羅姑娘……自然是無辜的。”眾人顏色一變,但他卻只是嘆了一口氣,道:“其他的話,也不必多說了。”
辛夷卻騰地站出身來,尖聲叫道:“大司命!我叔父死得不明不白,大司命你輕輕一句話出來,便把那個妖女給開脫了麼?”
林寧轉過身來,臉龐之上漸漸罩上一層冷色。他唇邊的笑容已完全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淡淡的沉靜:“辛夷姑娘,那你要怎樣才肯滿意呢?”
木族眾長老忙道:“辛夷她失親心痛,說話沒了分寸,大司命千萬莫要見怪。”
辛夷後退了一步,只覺這男子眼中射出的那種柔和的光芒之中,竟似乎也隱含著剌骨的寒冽,令人不由得從心裡往外,打了一個大大的寒顫。
嫵青不解地道:“大司命,辛姑娘說得很對啊,連我都莫名其妙,不知為何你突然說出這等話來。莫非是緊那羅姑娘的曲中,並沒有含有天魔之音?”
林寧微微一笑,望向呆立不語的緊那羅,道:“她方才彈奏的,是《淨土梵曲》,那是佛界之中侍奉佛菩薩的聖樂,又怎麼會含有天魔之音?”
嫵青難以置信,叫道:“可是……可是你彈奏的,卻是《天香令》啊,我們大家都聽到的,緊那羅的樂音與你的樂音融合得那麼巧妙,怎麼可能不含天魔之音?”
我終於按捺不住,脫口道:“因為大司命他……”林寧略顯詫異的兩道目光轉到了我的臉上,我忍不住又是臉上一紅:“他方才彈奏的,也是《淨土梵曲》,不同的是緊那羅姑娘彈的
第一章,而他彈的卻是
第二章。”
此言一出,除了林寧與緊那羅外,其他人都是失聲叫道:“什麼?是淨土梵曲?”
我點了點頭:“我有一位兄長篤信佛教,常令宮人彈奏諸多佛界樂曲,《天香令》的由來便是聽他所說。這《淨土梵曲》,我也是在他宮中聽過的。”
辛夷冷冷道:“大司命,你口口聲聲,說要彈奏《天香令》來試出這妖女真假,為何卻彈奏這與天魔之音截然不同的什麼梵曲?莫非是在消遣我們麼?”
她先前外貌秀麗嬌弱,此時動怒,竟然也是咄咄逼人。
我腦中靈光一閃,脫口而出:“辛夷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