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啊”地一聲,秀眸望望籃子,又抬起來凝視眼前人。
那飛揚的眉、飛揚的眼,意氣風發的,為那張粗獷的黑臉勾勒出搶眼的線條,剎那間教人失神。
“不敢嗎?我教你。”福無至拉住她的小手往籃子探去,隨意一捧,跟著揚起臂膀大方拋撒,又隨意一捧,再大方拋撒。
鳳寧芙未聽聞銅錢落地的聲響,倒是兩旁圍觀的群眾已興起騷動——
“撒錢呢!藝閣上的玉女撒錢下來啦!”
“哇啊——咱讓金元寶給砸中啦!潮神爺爺保佑、潮神爺爺顯神威,砸吧!使勁兒砸吧,咱頭硬,頂得住!”
“玉女姑娘,這邊兒呀!玉女姑娘——”
霎時間,人潮湧近,全追在藝閣底下,眾人的目光投注過來,熱烈且興奮。
鳳寧芙有些兒慌了手腳,那男子卻在她耳邊低語:“怎麼?嚇著你啦?呵呵,這世間一向如此,見錢眼開的比比皆是,見多了自然明白。”那言語中夾帶著世故,淡淡嘲諷,鳳寧芙猶自思索,他忽又轉變語氣,笑問:“不發一句的,莫不是……替我心疼那些錢?”
“我才不心疼!”他散他的財,幹她底事?
教他一激,她咬咬貝齒,正想大把、大把地撒金拋銀,才發覺小手還在他粗糙的掌心裡。
“你、你別動不動就握我的手。”她用力甩脫那溫熱的男性大掌,這會兒,他沒為難她,卻拿一對炯目緊盯著她的側顏。
心突突亂跳,鳳寧芙抿著唇、嘟著頰,好認真地當起她的散財童子。
底下的百姓也不怕被砸,伸長手,鼓譟著、歡叫著,沒誰有那心思再去聽後頭藝閣上的七仙女唱彈些什麼。
“你幹嘛直盯著我瞧?”終究,她按捺不住問道,面向他的半邊臉頰都快被那兩道可惡的目光燙熟了。
“你規矩可真不少,連瞧瞧都不成嗎?”福無至咧嘴笑開,兩指搓了搓厚實的耳垂。
“不成。”她板著俏臉。
福無至不以為意,反正他臉皮鑲銅嵌鐵的,紮實得緊,好愉悅地道:“可放眼周遭,今兒個姑娘雖多,我瞧來瞧去還是你最閤眼,美之物人人愛,我不瞧你,又要瞧誰?”
熱氣一湧而上,幸得她這“玉女妝”夠雪白,遮掩了雙頰的紅霞。
鳳寧芙還是頭一遭遇上這等男子,出言盡隨心意,沒個該有的界限,渾不將禮教放在眼底,瞧他似在捉弄著人,嘴角輕揚,目光卻炯然且認真,著實教人難以捉摸。
有些訶窮,覺得說什麼都不對,她暗自羞惱,乾脆把籃子瀟灑倒叩,將裡邊所剩的銅錢嘩啦啦全撒個精光。
福無至神色未變,主動提起錢袋,將那空籃子再次補滿,他趁機湊近她耳畔,懶洋洋地低吐了一句:“再者,你若沒偷偷瞧我,怎曉得我在瞧你?所以我瞧著你,你也瞧著我,一來一往,咱們有來有往,算是扯平啦!”
這自大的男人!
鳳寧芙倏地調過臉容,張唇噴出怒火:
“少往臉上貼金,我、我我瞧你作啥兒?你生得很俊嗎?真要偷瞧,我瞧通天海、瞧小淘沙,也不來瞧你!”
在人前,她一直是個頂溫柔的姑娘,笑不露齒,言語淺輕,即便生了什麼離經叛道的念想,也僅在內心圈繞著,任情任性偶爾興之,亦在自己掌握當中,可今兒個遇上這福無至,幾回的短兵相接,竟再再撩起她不馴的一面。
“是嗎?”福無至濃眉忽地壓下,不知怎地回事,那輪廓頓顯陰沉,語氣極淡:“原來連通天海和小淘沙都較我還搶眼,還惹人憐愛?你願瞧他們,偏不瞧我嗎?嗯……哼哼,看來,我還真該好好地自我審視一番了。”
無緣無故被點了名的兩人頓時脖子一縮,有些兒泛冷,尤其是小淘沙,他站得近些,隨意一瞥,已將二爺冷笑的表情瞧得分明。
嗚……這又是招誰惹誰啦?他好冤啊!
存心散盡福無至的錢財似的,鳳寧芙抿唇不語,沒幾下又將一籃子金銀銅錢撒個見底,福無至的眉挑也未挑,乾脆將整個大錢袋遞去。
她瞄向他,被他古怪的神情微微震懾著,深吸了口氣才寧定心緒,跟著老實不客氣地接下袋子,繼續一捧又一捧地撒錢。
她把他惹惱了嗎?
很好,非常好。她在心中替自個兒鼓掌。
突地,他天外飛來一問,帶著霸氣,“我要知道你的閨名。”
“我爹孃教過,女兒家的閨名不能隨便教陌生男子知曉。”她心一跳,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