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是永遠對的。”
“究竟何為表率?讓他們明白知錯善改,讓他們不要妄自菲薄,不也是先生的職責嗎?”宋問敲著摺扇,從容自若道:“宋某倒是認為,為人師表,表的是一種態度,而不是一種完美。”
對方眼睛一瞪,說不出話來。
宋問的確是挺小人的,但不是因為她說的這些。
謙遜?這種品格是與宋問無緣的。方才一番話,明貶暗揚,巧舌如簧。
做著取巧之事,卻罵對方取巧。說著無恥之言,卻諷對方不知羞恥。
眾人不得不對她刮目相看,不知該說她是真君子還是真小人。反正他們是從未見過有人能如此無恥還如此坦蕩。
這詭辯的才學,堪稱絕倫。的確不好欺負。
雲深學子看著他們,覺得異常親切,彷彿在看著曾經的自己。
眼中滿是憐愛,叫旁邊的人看著都打了個寒顫。
這群人是怎麼?瘋了不成?
國子監博士眯著眼,擺擺手道:“宋先生在敷衍攪局,那這策論就不好對了。”
宋問:“先生何意?”
博士道:“宋先生只顧反駁,這總能挑出一兩句話來,倒是叫老夫聽聽你的高見?”
“高見沒有,拙見倒是有一條。”宋問說著,低下頭掩嘴輕笑一聲,道:“就怕我說了,幾位先生,都要提棍來打我。”
“既是探討,既是策論,便無對錯,各抒己見,言之有理即可。”博士道,“先生只要所言有理,我等為何要打你?”
宋問對著幾人,忽然露出一個特別和善的笑臉來。
唐毅與眾雲深學子禁不住倒抽一氣,周身發毛。
宋問面向眾人,大聲道:“我覺得,讓學生讀聖賢書,都是放屁!”
臺上臺下俱是驚駭,斥指:“你——!你這是在侮辱先賢!”
幾人不客氣道:“毛頭小子,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你讀過幾本聖賢書?你知道多少皮毛?憑你也敢大放厥詞?”
“你做過哪些事情?你也敢說這樣的話!”
宋問依舊平靜道:“所謂策論,自然無關對錯,自圓其說即可,我這還未說,幾位何必如此激動。”
國子監博士拂袖:“宋先生這立題,未免也太霸道了一些。”
“可我說的也是實情。”宋問道,“該讀的書,該背的詩,我都讀過,背過。我雖然年紀沒有你們大,但我讀的書未必比你們少。既然我讀過,難道我沒有資格說嗎?”
“既然如此,我便考考你。”白鬚先生道,“欲歸家無人,欲渡河無船。”
宋問:“心思不能言,腸中車輪轉。”
“思子良臣,良臣誠可思。”
“朝行出政,幕不夜歸!”
“鮑照,詠史。”
“白雲謠。”
幾人冷汗涔涔,想要抓她的錯處。之後專門選了幾首生僻的詩歌,未料宋問對答如流。
國子監博士沉吟片刻,道:“伯嶽,春啼。”
“不用再問了!”宋問大步走向前,厲聲斥責道:“為何你們還是不明白,背誦經文詩詞,根本毫無用處!只要識字,誰不會讀書?若只需要讀書,還要先生做什麼?難道一個人,會背四書五經,他就是賢德了嗎?一個人能說忠孝廉義,他就真的能做到忠孝廉義了嗎?”
“先賢,之所有稱為先賢,不是因為他們會寫書,也不是因為他們才學過人。”
“而是因為他們於悲痛,於危難之際,仍舊能堅韌弘毅。”
“他們願用自己的苦痛來代替別人的苦痛。他們願意用自己的肩膀,擔起天地間的傷愁。他們悲憫天下,帶領迷惘而不知所措的百姓走出黑暗。他們會用自己的血肉,身先士卒,而從不後退。”
“他們留下的,是他們說過的話,是別人傳訟的事蹟。可他們沒有留下的,是他們的嘶聲吶喊,是他們也有過的猶豫彷徨,是命運加諸在他們身上的苦難,是內心永不枯竭的希望與反抗!”
“因為他們不是光說不做。後人敬仰他們,認同他們,是因為他們的所為,而不是他們的所言!這與他們的才學無關,這與他們是否讀過四書五經也無關!”
宋問旋身,看向眾人道:
“任何一位保家衛國,戰死沙場的將士,都值得敬仰。任何一位救死扶傷,懸壺濟世的醫者,都值得敬仰。任何一位兢兢業業,恪守本職的人,都值得景仰。哪怕他們不會之乎者也,哪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