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向寧就知道哥哥會這樣說,趕緊表達起自己的不滿:“我還小嗎?別忘了,我二十一了!除了不能結婚什麼都能幹!要是你們總把我當小孩兒,就不怕我真的長不大嗎?我想知道他們的問題所在,也是想從中調解,幫助他們解開矛盾。你要知道,生活在不和諧的環境之中,人也會壓抑而生病的!”
楚向安被他一本正經的話逗笑了,想想倒也不錯,自己身陷囹圄,將來父母還不是要他一人照顧,也該是長大的時候了。於是嘆了口氣,認真地說:“小弟呀,按說這事不該說給你知道,但是你也這麼大了,很多事也有了自己的主張見解,想必能夠客觀理智地看待問題了吧。其實爸爸他……做了些對不起花兒的事。”向安沉吟一陣,緩緩說道,“那次參加柴氏國際音樂比賽,學校要在我和花兒之間選一個,後來爸爸利用私人關係,定下了我去。結果我拿了個三等獎。其實花兒的實力不比我差,如果是他的話,應該也可以拿獎吧。那之後不久,花兒的母親就得病去世了。有次他喝醉了,對我哭訴說太對不起媽媽了,辛辛苦苦培養他學琴,不捨得吃、不捨得穿,臨死也沒能看到兒子的一點點成績。如果不是把一切金錢精力都用在兒子身上,說不定杜媽媽也不會搞得渾身是病,早早就走了……”
原來背後還有這樣的淵源,楚向寧的心緒被攪動得紛亂不堪。他從監獄出來,回到市區,沒有直接回季臨家,而是去了療養院。
人無論長到多大,永遠是媽媽的孩子,儘管現在媽媽連他是誰都認不出,一旦有了解不開的心結,第一個想到的,依然是媽媽。
腳步沉重地走上媽媽所住的三樓,還沒靠近房間,就聽見裡面傳出歡快而悠揚的歌聲。那是他小時候媽媽經常唱,長大後卻很少聽到的歌。為了不打擾到媽媽,他放輕腳步悄悄靠了過去,從半開的門縫中,他看到媽媽正坐在灑滿陽光的椅子上,媽媽對面坐著的人,正是杜俊華。媽媽不知因為什麼,異常地開心,臉上的笑容柔和明亮,散發著久遠的青春氣息。她輕輕擺動著頭頸,幽幽唱道:
“田野小河邊,紅莓花兒開,
有一位少年真使我心愛,
可是我不能對他表白,
滿懷的心腹話兒沒法講出來……”
而杜俊華則彷彿沉浸在媽媽的歌聲中一般,拍起手掌幫媽媽打著拍子,嘴角還帶著濃濃笑意。比起自己,房間裡的兩個人,更像是幸福的母子。
看到這一幕,楚向寧忽然頓悟了一些事。
醫生說,選擇性失憶,其實是對人生中某些苦難的逃避。媽媽忘記了爸爸的死,忘記了哥哥入獄,同時也忘記這個最小的兒子。其實,他一直都忽略了,自己,恰恰是媽媽苦難的開始——一個有先天性心臟病的孩子!他的出生,給這個無憂無慮的家庭,帶來了第一絲陰影。
自己最想回到的從前,是爸爸健在,哥哥平安,媽媽快樂的從前。而媽媽最想回到的從前……原來是與爸爸、哥哥一起的,美滿的從前。
楚向寧慢慢後退,獨自離開了難得快樂的療養院。一路上他止不住在想,到底什麼是對什麼是錯呢?每一個善良或邪惡的行為,都必然有其因果。憑著多年的相處,杜俊華對自己、對媽媽的心,應該是真的。可是,他又分明抄襲了爸爸的作品。如果真證明了爸爸的死與杜俊華的故意延誤時機有關,自己又該怎麼辦呢?
聽到的,看到的,想到的,和感受到的,到底哪一個,才是真的?。
帶著這樣矛盾的心理,不知不覺竟走到了羅勁松的公司樓下。楚向寧抬頭一看羅氏的巨大招牌,不覺苦笑著搖搖頭。
他想著,既然來了,就上去坐坐吧。便大搖大擺上了樓。羅家公司裡的人,全都認識楚向寧,他平時進進出出,隨意得很。可今天卻有些蹊蹺,秘書小姐竟將他攔了下來,號稱羅總在見客戶,讓他先在外面坐著等等。他依言到沙發裡坐下,秘書小姐很識相地送上了飲料和不知哪裡搞來的零食。然後像模像樣地接通經理室的電話通報說:“羅總,楚二……向寧來了,在外面等。嗯……嗯……好的羅總。”隨後抬頭對一直看著她打電話的楚向寧報以禮貌一笑。
約莫只一分鐘光景,從羅勁松辦公室走出來一個年輕男人。那人瞄了眼坐在沙發上的楚向寧,意味深長地一笑,隨後搖擺而去,撒下一路濃郁的香水味。
楚向寧好奇地看過去,覺得有幾分稀奇,明明一個大男人,竟化了淡妝,頭髮也上了髮膠,抓得十分有型。最誇張的是,他穿的褲子窄而瘦,從背後看去,似乎每走一步都在很妖嬈地扭著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