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達了,這下發達了!
經天子召見,回到北鎮撫司,他的官職必定會升上一級。運氣好的話,被調到指揮使身邊聽用也有可能。
想想跟著楊指揮使辦差的弟兄,最差也是個千戶。如同知紀綱,還是半路出家,現如今怎麼樣?誰不高看一眼?
如能得楊指揮使重用,前途必定無可限量。
思及此,校尉心中又是一熱。一同隨軍出賽的衛中兄弟說過,興寧伯是貴人。只要能得興寧伯的青眼,飛黃騰達只在早晚。
回想起來,此言果真非虛。
校尉離開後,朱棣放下捷報,翻開楊鐸呈上的條子,好心情漸漸消失。
半晌,朱棣冷笑一聲,道:“又是普安州?”
“回陛下,據探子回報,貴州境內出盜賊,普安州,鎮寧州,安順州均發現賊蹤。官軍兩次圍剿,擒殺千餘人,卻被賊首走脫。”
“平王府和此事有關?”
“臣不敢妄言。”楊鐸道,“但賊首是在普安州失去蹤跡,官軍遍尋不得。”
朱棣沒有說話,面色愈發陰沉。
“胡濙是怎麼回事?”
“回陛下,胡侍讀奉陛下命,尋訪仙人蹤跡,於四月抵貴州境內,五月達普安州,已停留數日。”
“沒去平王府?”
“並未。但……”
“講!”
“平王似染瘴癘,重病臥床,平王府正在尋醫。”
朱棣沉下目光,一下下敲著桌案,“此事,平王沒有上表。”
藩王染病,又是皇帝親子,自當上表,請太醫前往救治。雖然朱高熾種種行為為朱棣不喜,但父子天性,朱棣終究不會坐視兒子重病,不派人救治。況太醫院趙院使和兩位院判都對治療瘴癘頗有心得,劉院判還曾隨軍入安南。確為染上瘴癘,就該儘快上表。拖到現在,到底是什麼心思?
沉吟片刻,朱棣臉色愈發難看,朕的好兒子!
楊鐸垂首,不發一語。
“罷。”朱棣冷聲道,“平王不上表,朕只當不知道。亂賊一事交由貴州宣慰司,務必擒到賊首,死生不論。有藏匿隱瞞逆賊蹤跡者,與逆賊同罪。為官者,罪加一等。”
“是!”
“再遣人去普安州,見到胡濙,問他事情可有進展。尋訪仙人乃是大事,不可延誤。朕等著他的訊息。”
“臣遵旨。”楊鐸應諾。
“退下吧。”
“臣告退。”
楊鐸起身,倒退出了殿外。
殿門開啟,重又合攏。
剎那的陽光灑入,獨坐案後許久,永樂帝猛然間起身,將案上的奏疏全部掃落在地。楊鐸呈上的條子,更被撕成了碎片。
楊鐸沒有回頭,步下石陛,仰首,睫毛微動,略薄的唇,勾起更涼薄的弧度。一身大紅錦衣,卻感受不到任何溫度,只讓觀者從骨子裡發寒。
殿中伺候的白彥回跪伏在地,恨不能化成一塊地磚。
平王到底是怎麼想的,竟是防著天子?當真是糊塗!
父子,君臣。
一旦為外界所聞,是讓世人懷疑平王不孝不仁,猜疑長輩,還是攻訐天子不慈殘暴,被自己的兒子提防?
想到種種可能,白彥回眼前發黑,頭垂得更低。觸及地面,額前一片冰冷,領口卻被汗水浸溼。
在暖閣聽課的朱瞻壑,得知北疆大捷的訊息,立時坐不住了。
大軍勝利了,少保是不是該回來了?雖然夏尚書是皇祖父定下的師傅,博學多識,要尊師重道,不能說師傅不好,可他還是更喜歡聽少保授課。
朱瞻壑明顯溜號,夏元吉咳嗽兩聲,板起面孔,“字尚未寫完,世子當專心,不可走神。”
“夏尚書,孤想去見皇祖父。”朱瞻壑仰頭,眼含期盼,“大軍得勝,孤有事想請教皇祖父。”
“今日課程未完。”夏元吉搖頭,有問題,課後可以問。想翹課?堅決不成。
“孤明日多習字半個時辰。”
“世子當知,今日事應今日畢。”
“此言不假,但孤也知事有例外。”頓了頓,朱瞻壑對著胖乎乎的手指,“夏尚書也講過,事急從權。”
“世子,這句話不當如此用。”
“夏尚書,只此一次?”
白胖的年畫娃娃,水汪汪的大眼睛,無比的討人喜歡。
夏司徒揪了一把鬍子,又揪一把鬍子,終於心軟,全面敗下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