痞子們。
可事情就是那麼巧,當高友正極力剋制著澎湃的心潮,從挖棒槌的那片細林子鑽出來,抬頭就撞上了屯子裡那幫以四狗子為首的小混混。
四狗子好吃懶做沒錯,腦子卻不笨,聽底下小弟說,東頭的高友正鑽進了出棒槌最多的那片野林子,而且快一天了還沒出來,糊著眼屎的小眼睛一眯:“走!瞅瞅去!”反正閒著也是閒著,萬一真堵上姓高的挖到了棒槌,那發達了。於是大搖大擺地領著小弟們去林子口守株待兔去了。
“喂!姓高的,聽說你挖到棒槌了?掏出來給哥瞅瞅唄。”四狗子倚著樹幹抖著腿,朝高友正攤開了手。
說什麼瞅瞅,根本就是明搶!若他真掏出了棒槌,那玩意兒會再回到他手上才怪。
高友正心裡敞亮,當即搖頭:“俺哪有那等好運挖到棒槌?孤老頭之後,咱屯子裡誰沒上過山?可見誰挖到過了?”
這時候死不承認就對了!
四狗子看高友正那副老實樣,心猜應該是沒挖到棒槌。也是,那東西哪是那麼好找的,要,那麼好找,他曾小四早發財了。
可來都來了,不訛點啥回去對不住自己啊,於是,四狗子摳著鼻孔充起了老大:“是嗎?那你敢不敢脫掉衣服、褲子給咱哥幾個瞅瞅?”
底下的小弟跟著他嗷嗷起鬨:“沒錯!脫掉衣服讓俺們看!不敢脫就說明有鬼!”
高友正又氣又急,想說憑啥要脫衣服給他們看啊,憑啥啊!別說他腰袋內側藏著棒槌,即便沒有,他也不脫!這不侮辱人麼!
看著那幫混混狂肆大笑著對他指指點點,高友正恨不能捋袖子跟他們幹上一架。可一想到這幫混混們陰險的手段,再想到家裡待產的媳婦,不得不咬牙忍下了。
可四狗子哪是那麼好打發的,見他悶聲不吭繞道走,領著小弟們呼啦一下圍住了他,逼得他退一步再退一步,最終滾下了斜坡、跌進了一口廢棄已久的枯井。
四狗子見他掉枯井裡了,幸災樂禍地笑了一通,拍拍屁股下山了。
高友正起初還抱著四狗子回屯喊人來救他的希望,可隨著時間一點一點過去,日夜交替、星辰推移,這一片依舊沒什麼人氣,他絕望了。
拖著受傷的小腿蜷在井底、背靠著四五米深的井壁,仰頭望著井口上空湛藍的天色,想到家裡等著他回去的媳婦和即將出生的孩子,悲從中來。
四十歲的大老爺們,終於忍不住嗚嗚地痛哭了一場,直哭到眼睛乾澀,方才靠著井壁發怔。
這時,他隱約聽到了人聲,似乎是一男一女,且就在前方谷口。高友正精神一振,用盡全身力氣呼救起來。
如果是剛掉下枯井那會兒,拼盡全力呼救還是蠻有效果的。然而此刻,連著兩天沒進食,傷口又流失了不少血,身體虛弱至極,即使用盡了全力,傳出枯井的音量委實弱得可以。
所幸賀擎東耳力好,循著這麼虛弱的呼救聲,也準確無誤地尋到了枯井所在之處。
小倆口齊心協力現場搓了條麻繩,麻繩的一頭拴在附近的大樹幹上,另一頭放到陷阱裡,問下面的人:“能上來嗎?”
蓋因這枯井太小,一個人尚且還有轉身的餘地,兩個人就困難了,於是,賀擎東打消了下去搭把手的念頭。另一方面他也不放心小媳婦一個人在上面,萬一出點什麼狀況,後悔都來不及。所以只好讓山農自立更生爬上來了。
“能、能!”高友正忙不迭應道。雖然體力已到極限,但一想到咬咬牙就能爬出這個見鬼的枯井、回家抱媳婦,撐也要撐出去!
人在絕境時激發的體能往往是平時想都想不到的,高友正拼著一口氣,顧不得手皮磨破、手心滲血,像攀巖似的,雙手抓麻繩、雙腳蹬井壁,一尺一寸,總算爬了出來。
一出枯井,高友正就癱倒在地上,紮紮實實喘了好一會兒粗氣,方才有力氣向賀擎東小倆口致謝:“真、真是謝謝你們了……”
俗話說“救人之恩當湧泉相報”,想到枯井裡久不見人來救的絕望,以及家裡等著他的媳婦,高友正摸摸腰袋,身上唯一值錢的東西也就那根棒槌,咬了咬牙,拿出來送給小倆口,苦笑著解釋:“這是俺前天才在細林子裡挖到的,要不是它,我也不會掉到井裡。俺們家窮,拿不出像樣的謝禮,這東西,”他不捨地看了一眼,眼一閉,頭一撇,毅然遞給了賀擎東:“你們拿去!謝謝你們救了俺的命!”
賀擎東俊眉一挑,沒伸手去接,而是問他:“還走得動嗎?走不了我讓景區管理處派人來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