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民革命軍?!朋友真會說笑話!”寬肩膀保鏢根本不相信張松齡的說法,一邊反駁他的話,一邊用目光示意其於幾人跟自己拉開距離。“國民革命軍不是剛剛轉進到武漢麼?什麼時候又把手伸到草原上來了?麻煩朋友給透個實底兒,要不然的話,我們家老四走的也不安生!”
“國民革命軍第二十六軍特務團少校連長張松齡!別廢話,想給漢奸朱二報仇,就放馬過來!”張松齡皺了下眉頭,再度將三八槍架起,將表尺框扳到仍直立狀態,將遊標緩緩下移,用遊標上的第三個缺口充當照門。
這是三八槍遠距離瞄準的必要調整,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會用到這個功能,所以也很少為此而去浪費子彈。但是今天他卻不得不冒險試一試了,寬肩膀剛才的舉動,明顯是為了拖延時間,以便胯下的戰馬能恢復起足夠的體力發動一場衝刺。按照大黑馬的標準,五百米距離只夠它衝刺半分鐘。如果任由寬肩膀的圖謀得逞,接下來他將不得不在半分鐘之內用三八槍攻擊五個不同方向上的高速移動目標。
對面的五個人,顯然也沒指望如此簡單的計謀,真的能騙過他。看到張松齡調整步槍表尺,立刻來了個鐙裡藏身。五個人影同時從馬背上消失,五匹百裡挑一的鐵蹄馬敏捷的斜向一竄,如同煙花般在草原上分散開來。張松齡還沒來得及瞄上任何一個目標,對手就已經向前衝了近一百米,呈扇面形,向他高速靠攏。(注2)
“乒!”從沒跟騎兵打過交道的張松齡心中大駭,迅速朝其中一匹棗紅色的戰馬扣動扳機。子彈帶著陽光從槍口飛了出去,打在棗紅馬的前腿膝蓋部位,濺出一連串血花。
馬背上的保鏢立刻雙腿離鐙,搶在坐騎跌倒之前,跳到了半空當中。腳剛一落地,他就舉起手中盒子炮,一邊向前繼續奔跑,一邊朝張松齡藏身的地方傾瀉子彈。
“噹噹噹當。”盒子炮很難在三百米外創造奇蹟,卻打得張松齡周圍草屑和泥土亂飛。後者的視線受到了嚴重干擾,倉促之間發出的第二槍和第三槍都落到了空處。眼看著另外四匹戰馬已經迫近到了二百米距離,張松齡把心一橫,乾脆不管奔雷般的馬蹄聲,調轉槍口,穩穩地瞄向了徒步奔跑者的腦門。
接近正午的日光下,奔跑者腦門上的汗漬清晰可見。張松齡一槍打過去,在亮津津的汗漬之間掏出一個猩紅色的彈孔。然後迅速拉動槍栓,調轉槍口,衝在距離自己的最近的那匹戰馬扣動了扳機。
“乒!”三八槍發出一聲脆響,將戰馬的脖子打出一個細小的單孔。高速奔行的戰馬悲鳴一聲,鼻孔,眼睛,嘴巴里頭同時噴出大股的血漿,轟然倒地。馬背上的騎手猝不及防,慘叫著被向前摔出。連人帶槍落在距離張松齡不到一百米的位置上,砸得地面微微顫抖。
不用看,張松齡也知道此人活不成了。但他自己的情況也比對方好不到哪裡去。三匹鐵蹄馬已經近在咫尺,而他的步槍裡頭,卻已經沒有了子彈。沒有任何時間更換彈夾,甚至連站起來挪動位置的時間都沒有。
“去死!”馬背上的連家兩兄弟,同時從戰馬側面翻回馬鞍,手中的東洋馬刀寒氣四射。刺客趴在死馬屍體之後,盒子炮很難打到。但馬刀卻沒有這個顧慮,只要衝到他身邊,輕輕向下一揮,就可以結束今天這場噩夢般的戰鬥。
“你去!”張松齡將打空了的三八槍當作投矛,砸向自己正前方的戰馬。這匹毛色雪白的戰馬只是稍微側了側脖頸,就躲開三八槍的攻擊。藏在腹部的偽軍獰笑著挺起身,順勢舉起雪亮的馬刀。
三把馬刀,從三個角度,急襲而來。刀刃處映出熾烈的陽光。張松齡已經沒時間考慮如何應對,完全憑著本能從腰間拔出了盒子炮,反轉手腕,扣動扳機平推。
“噹噹噹噹噹噹。”最後六顆子彈傾瀉而出,將一名舉刀而來的保鏢射翻。失去主人的戰馬凌空跳起,飛出一丈多遠,前踢直奔張松齡的腦門。後者狼狽地做了一個側翻,躲開戰馬的踐踏,然後抓起一把三八槍子彈向前翻滾,讓兩柄交替砍來的馬刀落在了大黑馬的遺骸上。
“噗!”血光飛濺,將張松齡背後的衣服染成一片通紅。他用右手從地上撿起三八槍,繼續向前狂奔。趁著兩名敵人衝過了界,無法及時轉換方向的機會,一邊跑,一邊拉動槍栓,將另外一隻手中匆忙抓起來的子彈朝彈匣裡填。
“噗、噗、噗、噗!”大部分子彈在慌亂中落地,只有一到兩顆如願進入彈匣。張松齡繼續埋頭狂奔,身背後,寬肩膀保鏢和另外一名偽軍兜轉馬頭,紅著眼睛,緊追不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