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還有一層意思——袁沈兩家同是武將,自然都該是訥於言而敏於行之人,若是兩家都不會說話,那司家就是有所偏向;可若說袁家會說話——一個武將能言善辯,怎麼聽,都不免讓人覺得是靠嘴皮子出頭的……
司敬文不由得仔細打量了一下許碧。在京城茶樓裡那一次,他的注意力大都放在了沈雲殊身上,對許碧只覺得是個普通婦人,哪怕很會順著夫君的意思說話,也不過就是那般罷了。
但這次,他忽然覺得,妹妹在園子裡被這個許氏駁得話都說不出來,恐怕不是偶然。
不過他攔得已經有點晚了,司秀文狠狠瞪著許碧,脫口而出:“殺良冒功,還裝什麼守護百姓!”
“秀文!”司敬文臉色大變。秀文這個毛病還是沒改,此事父親也只是剛剛得了點訊息,正在暗中調查,為了避嫌連袁家都不曾告訴,秀文怎麼就說出來了!
許碧本來已經打算見好就收,柔柔弱再謝一謝司敬文的體諒,就可以跟著沈夫人往下一處殿裡去了。碰到司秀文雖然惹了點麻煩,可也算藉機把沈雲殊剿匪受傷的事宣揚出去,結果並不算壞。
誰知她還沒說話呢,司秀文就蹦出這麼一句來,讓她猛地站定,緊緊盯著司秀文:“司姑娘說什麼?”
第70章 教導
殺良冒功, 這可是個大罪名!這個罪名一出來,沈雲殊不但剿匪的功勞全部被抹了,還得背上罪名, 被殺頭都是應該的!
司秀文話一出口, 自己也後悔了。這事兒是來給司儼治傷的王御醫偷偷跟司儼說的, 說是他在外頭醫館裡看人治病的時候,聽人說起的。
這話司儼是不信的。這王御醫的來歷他也清楚,知道他在袁家住了有小半年呢。再說這樣大的事,怎麼他沒事去醫館站站就能聽見了?若是那樣, 早該傳得滿城風雨才對。這分明是袁家得了訊息,借王御醫之口來告訴他罷了。
殺良冒功是極大的事, 司儼最恨的就是這個!一得了訊息,他立刻就叫人去查了。
他才出京城沒多遠就身子不適,硬挺著趕路到杭州, 就病得更重了。他又不要袁家派人來伺候, 袁家沒辦法,只得悄悄通知了司夫人,於是司夫人留下長子在家中,帶著次子和女兒就趕了過來。
人過來, 司儼是打算給攆走的,但司夫人看他這一路斷斷續續腹瀉, 雖然王御醫說不是什麼大病,可人仍舊瘦了一大圈,那是根本就不肯走的。一邊在驛站裡住下來給他熬藥燉湯, 一邊還惦記著往寺裡來拜藥師菩薩,求菩薩保佑他的病快些好。
司儼攆不走她,只得罷了。他確是吃不慣杭州這邊的口味,司夫人來了,按他的家鄉口味給他做飯,他吃了就覺得受用好些,連水土不服的症狀都輕多了。究竟是為了避免閒話而把夫人趕回去,從而繼續病得起不了身耽誤巡查;還是寧可叫別人議論他帶著妻兒出行,卻能趕緊好起來辦差?司儼在這種問題上,從來不猶豫。
何況子女也素來是他的臂膀,兒子能幫他在外頭應酬一二,女兒則能幫他整理些東西。所以沈家殺良冒功的事兒,司敬文和司秀文也就都知道了。
原本這種大事,在未有實證之前誰也不該往外透露一個字。不說別的,萬一沈家曉得事情暴露,抹去了痕跡,這事兒不就查不出來了嗎?
司敬文狠狠瞪了司秀文一眼。這個妹妹自幼聰慧,有些事上反應比他還快,父親一直引以為傲,說她若是男子也能做個出色的御史。可到這會兒他才發現,或許父親真不該這麼說的,妹妹畢竟是妹妹,她或許有做御史的才能,但做御史還需要很多東西,父親卻並沒有教過她。
當然這也不是司儼的錯。司秀文一個女子,怎麼也不可能真的出仕為官,所以父親沒有教她那些——有些東西也是教不會的,必須是自己出外與人交際,慢慢摸索而來,可司秀文一個女子,除了在家中與父兄談說之外,又哪裡能與別的男子隨意來往,自然就更不必說別的了。
所以妹妹是個閨中御史。這是父親的原話。妹妹當時聽了很高興,但閨中,就是閨中。妹妹脫不了閨中女子的習氣,比如說眼下,就為了在沈少奶奶面前落了下風,她就忍不住把自己認為最鋒利、最能打擊沈家氣焰的武器搬了出來,卻沒想到這訊息是不能現在說的。
“司姑娘方才說什麼?”許碧緊盯著司秀文,又問了一句。
司敬文額頭上微微滲出了汗,司秀文也訥訥不知如何回答。
司夫人一直在那裡站著,一句話都沒說過。這會兒忽然抬手按住額頭,一言不發地就往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