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步槍打運動目標要算提前量,用的是加法。而觀察發射煙正好相反,要算滯後量,用減法。因為運動者是煙,目標敵炮並未運動。我對煙的觀察判斷是這樣的:如果煙團緊密白亮竄升速度很快,說明敵炮的遮蔽度不大,煙脫離炮口不會太遠也就是10——20米吧,向下左右修正半個密位就可以了。如果煙團鬆散灰暗,上升速度開始遲緩,說明敵炮遮蔽度較大,煙距炮口大概有20——40米,向下左右的修正量都要適當增加,這樣的修正是憑直覺經驗的估計量,仍然會有誤差,但肯定距離放炮的真實位置已經八九不離十了,按這個座標打小面積射,20發裡頭總會有1發命中彈或靠近彈吧。
身懷“過五關”的本事,才能獲得“斬六將”的戰果。前線偵察兵建立的功勳是巨大的。炮戰期間,東自圍頭,西至青、浯嶼,圍繞著金門東、北、西三面,在一百餘公里的環形正面上, 163個炮兵觀察所構成了縱深梯次、高低相間、正側結合的嚴密配系,克服了偵察距離遠、地形複雜、受海洋氣候影響大等諸多困難,共偵察、 交會了大、小金門各類目標3052個,其中307個目標座標經反覆核實,確定為絕對可靠之座標。 並使初期僅能直接通視敵4個炮陣地一躍而能直接通視到68個炮陣地,其精度距離誤差在0。05%以內,方向誤差在4密位以內。
默默耕耘的偵察兵們用一份總可靠度達到70%的答卷,為龐大複雜的作戰計劃奠定了穩固的基石。
難怪,在前線,精通業務的偵察兵個個都是寶貝疙瘩。當上級向某炮兵師商調三名偵察兵時,師長答覆:要三個團幹任你挑,我隨時放人;要偵察兵,一個也不行。
難怪,北京來的慰問團誇獎炮兵打得準,“炮彈像長上了眼睛”。炮手們得意地說:“俺們的偵察兵,個個都是‘一點五’的眼睛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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峙峽築城隔海互射的陣地對壘式炮戰,一大特色是難以明確區分攻方與守方。發炮者意在摧毀對方,自然是攻方。發炮時,又必須考慮防範敵人的火力襲擊以保全自己,於是又成了守方。
兩千年前的大軍事家孫子說過:善守者,藏於九地之下;善攻者,動於九天之上,故能自保而全勝也。
“九地”,指各種地形,言深不可知。“九天”,指各類天候,言高不可測。
1958年的金廈海峽,善攻者精於守,攻乃守之機;善守者亦能攻,守乃攻之策。刺蔽擊防,糾合攪纏,一身二任,九地九天,炮口噴射出軍人的才智,傳統炮兵的戰術,表演得淋漓盡致,運用得爐火純青。
自保而全勝者孰?善之善者也。
戰例一,打虎先打眼
炮一營發射陣地佈設在廈門曾山地區。
大金門舊城附近的敵炮兵經常對他們進行突然襲擊,且精度良好,威脅甚巨。全營官兵疑惑不解: 真邪了門了,敵人在15000米之外,咋還這麼準?營、連幹部和戰鬥骨幹連開幾個諸葛亮會,上下啟發琢磨,估計敵人一定有觀察所在前沿指揮,而從敵人方面看,其觀察所最理想的位置應該是大擔島。於是,派出偵察小分隊跑到海邊,對大擔島一塊礁岩一條石隙地搜尋,三天過去,終於從一個敵兵鬼祟的行蹤中發現了蛛絲馬跡:一叢矮樹野草的背後,似乎隱蔽有兩個偽裝極佳的暗堡,早上7——8時太陽斜射,雜草中偶爾還有一閃一閃的亮點,估計可能是敵人觀測鏡片的反射光。
於是,乘著夜色,悄悄拉到前邊兩門炮,精心偽裝,等到天亮,精確測好敵方暗堡的諸元,耐心等待著。
炮戰又開。大金門舊城地區的炮彈呼呼地高吊過來。我方陣地並不急於還擊,只有兩門埋伏炮突然向大擔幾處觀察暗堡可疑處直射開火。片刻先從無線電接受器中收聽到大擔向大金門報告:我們這裡很熱鬧呀!接著,又聽到一個姓杜的敵兵向大金門喊道:我現在向你們說最後一句……“話”字未出口就沒聲了。幾乎同時,大金門的敵炮突然而止。
一營陣地一片歡騰,“咱把敵人眼睛給捅瞎啦!”
打觀察所,是炮戰中雙方使用頻率均較高的戰法之一。炮兵中間流傳一種說法:壓制敵人三處炮陣地,不如狠打他一個指揮所;幹掉敵人三個小連長,不如報銷他一架炮隊鏡。確實,幾次激烈的炮戰,我方甩過去鋪天蓋地的炮彈,敵炮仍在頑強還擊,後來,改用少數炮控制他的觀察所,敵炮頓時像洩了氣的皮球沒了精神,甚至完全停止發炮。而我方也有被敵狠夯觀察所而影響了戰鬥順利進展的痛苦經歷。可見,觀察所在炮戰中地位之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