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暮氏家族是三界中對付鬼怪最厲害的天神,在這一點上哪怕天帝也要甘拜下風。這雪山神女顯然非鬼即妖,先前之所以連天庭都拿她沒辦法,一定是因為他們暮家沒人了——唉,想當年老爸和老媽私奔了,爺爺奶奶怕是也遭連累了吧?以前老爸就總是慚愧地說,他們二老恐怕會因兒子之過而被削減神力了呢……
總之,她現在回來了,那麼這個千古難題恐怕就要迎刃而解了!
這片巴陵戒原雖然被一塊界碑隔開,但其實看起來並沒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如果非說它有什麼特別之處,那就是這裡的風景越發美得緊。放眼望去,一大片草原深邃遼遠,而且那座神秘的雪山很快就升起在天地的盡頭。
譚暮二人進入巴陵戒原時正值早晨,陽光雖然燦爛,卻不知是不是因為氣溫尚低的緣故,空氣裡彷彿瀰漫著似有若無的霧氣,使得眼前的一切蒼茫縹緲,不似真實。
遙望那座巍峨的雪山,只見沒有冰雪覆蓋的那部分山壁因為與陽光之間角度的不同而各各有別:完全背陰之處一片濃黑,側光的地方則透出暗色的紫紅,向陽的一側又是深到發紅的土黃。雪山之後更別有洞天,崖壁之外還是崖壁,一層一層綿宕而去,像是一幅層次繁複意境深遠的山景圖,遠處的崖壁在陽光與霧氣裡被調成一片淡影,幽微的紫藍,彷彿只是虛無中浮現的一片蜃氣罷了。
就在這一層一層山巒所組成的重門之間,湛藍的天幕被圈出來,像是浸透了藍色染料又被狠狠絞了一把的手絹,藍色彷彿要溼漉漉地漬出來。雪光把天空的顏色從半空的深藍向地平線的淺藍均勻推進,天際上浮凸著冰藍色泛白的山巒。
暮田田將自己的目力展到極致,便可以看見從遠遠的雪山周圍一直拖到近處的草葉尖兒上,一片濛濛的淡藍正在氤氳繚繞,如魅似幻。
仙氣?鬼氣?是耶?非耶?
暮田田沉住氣,拉著譚仲蘇的手,倆人繼續如先前那般從容談笑,觀星望日認準了方向,一氣只往西行去。
一直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草原上一直很平靜,沒發現有什麼超自然的現象突然降臨,甚至連風暴似乎都乖乖地潛伏在之前牧民們所說的半個月之外。他們甚至偶爾能遇到些動物,有鹿、野牛、山羊、兔子等等,憑譚仲蘇的本事,自然手到擒來,倆人吃穿無憂。
只是他們一路行去,始終能在遠遠的地平線上看見那座雪山。更多的時候,它是在他們的右手邊,隔著一片草色枯敗的原野,往往大半個白日裡都遲遲不肯落下的淡白的月就貼在一旁淺藍的天幕上,雪月一色,素潔清雅。
譚暮二人一口氣走了五六天,始終就沒走出過這幅畫面。
他們先前一直悠哉遊哉,沿途賞玩,隨興所至,不亦樂乎,而現在終於確定了。
事有不對,他們好像真的迷路了!
之前暮田田一直以為這個巴陵戒原就算再厲害,也無非就是類似於鬼打牆之類的玩意兒,而這些手段遇上了他們暮家人,自然而然就會不攻自破的。
現在看來,遠不是這麼簡單的了。
天賦異稟失靈,暮田田不得不屈尊用上了凡人平常所採用的對付鬼打牆的招數,可是又走了一天,他們倆也還是在原地打轉。
也不知是暮田田以前因為用不著而沒好好學習這些招數所以操作有誤呢,還是這些招數果真也不管用。
應該是後者吧。不管怎麼說,伏魔神侍傳人本身的神力肯定遠遠強於那些給凡胎肉體用的道術,如果連它都失了效的話,凡人的招數又能頂什麼事?
再說了,如果凡人的招數能管用的話,這個地方也不會令那麼多人談之色變了。
暮田田和譚仲蘇商量了一會兒,決定轉向往北,就朝雪山走過去,會會那個著實了得的雪山神女把問題一了百了算了。
可居然就連這都做不到!他們正對著雪山辛辛苦苦跋涉了一天,周遭的景物不斷變化,可那座山卻自始至終還是離得那麼遠。
這麼一蹉跎,堪堪十來日就流水介過去了,此時最大的麻煩來了——
距離譚仲蘇不得不吸血的日子一天天近了!
此時的巴陵戒原之上,根本別指望能有第三個人存在,而暮田田懷一絲僥倖心理、施展神力感應了一下,也完全不見黑白無常的氣息。
也是欸,這裡既然沒人,那就不會有死人,黑白無常跑這兒來幹嘛呀?
暮田田愁眉苦臉地坐在地上想了一會兒,一旁越來越焦躁不安的譚仲蘇讓她心疼得完全無法思考,糾結了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