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胡進勇大力宣揚的緣故。
但是周師爺那句“公門之中好修行”倒的確是令他心中一動。
在天台寺中五年,日習日見,都是佛家因果之說。無論信與不信,日久天長,心中總跳不出那團陰影。
一將功成萬骨枯。錦衣衛中,又何嘗不是如此?
若真按佛家因果之說,則地獄之中,不知有多少無頭惡鬼在等著他們這些人。
孟劍卿的嘴角隱隱泛起一絲自嘲般的微笑。
周師爺注視著躊躇沉吟的孟劍卿,心中暗自忖度,不知這年輕的校尉究竟是否名不虛傳。
胡進勇與晏福平則安然等著孟劍卿的回答,在周師爺看來,顯然是對孟劍卿深具信心。
良久,孟劍卿才道:“不知巡撫大人是否已向兵部繳令退兵?”
周師爺聽他這一問,心知大有文章,立時精神一振,答道:“尚未。大人以為此事甚是麻煩,故此遲疑未曾繳令。”
孟劍卿吁了口氣:“那就好。”
他看看窗外,時當午後,風和日暖,正是豬婆龍出水覓食之時,當下站了起來:“好,我們這就去江邊。”
明制以文官領兵,浙江都指揮使司只有練兵之責。巡撫大人拿著兵部的調兵令,先調發了杭州衛所的駐兵到錢塘江邊。兩岸百姓聽說又要去殺黿,掩口而笑,有受過豬婆龍之害的,則且笑且罵。雖然如此,仍是呼兒喚女,湧到江邊看巡撫大人這一次又如何殺黿。
胡進勇低聲向孟劍卿道:“這麼熱鬧,豬婆龍不出來可怎麼辦?”
孟劍卿審視著江面答道:“這幾年豬婆龍雖然鬧得兇,還是沒人敢妄自殺龍吧?”
胡進勇脫口道:“那是當然。”
孟劍卿微笑道:“你說那些豬婆龍還會怕人嗎?”
胡進勇撓撓頭,可真是答不上來。
孟劍卿又道:“再說了,人多正好做個見證。”
煦暖的冬陽之下,江水滔滔,一隊士兵將三頭豬各割幾刀,投入近岸的江水中,豬血在水中瀰漫開來,立時便有十數頭豬婆龍浮上水面爭食。
孟劍卿“啊”地驚呼一聲:“好大的黿啊!”
他這一聲驚呼,暗自運足了氣,岸上官民,聽得清清楚楚,正在詫異之際,孟斂卿已取過身後一名衛士捧著的那張神臂弓,搶前數步,張弓搭箭,一枝接著一枝,射向那十幾頭豬婆龍。他們的箭術,都是孔教習一手教出來的,當真是開弓如滿月,箭去似流星,豬婆龍雖然遍身硬甲,也當不得這鏃長五寸、箭長三尺的精鋼透甲錐穿甲而入,轉眼之間便有五頭豬婆龍帶箭而逃,其中兩頭,遊不出數丈,便沉入了水中。
至此大家才回過神來,胡進勇標下計程車兵首先奉命,跟著孟劍卿發箭,一邊大叫“殺大黿”。岸上看客,瞠目結舌,繼而大笑,跟著哄叫“殺大黿”。
胡進勇一邊笑一邊拍著孟劍卿的肩道:“孟兄,這樣的主意,也虧你想得出來!”但是笑著笑著,他忽然覺得有點兒不對:“且慢,這要有人追究起來,孟學長你可是第一個發箭的人,只怕——”
孟劍卿望著江面淡淡說道:“這一次出任務,我都不知道有沒有命回來,還管這個?真要有人追究,你們記住,都往我身上推好了。沈大人自然會想辦法善後的。”
就讓沈光禮去傷腦筋好了。
胡進勇困惑地看著他:“什麼任務這麼艱險,連你都覺得會沒命回來?”
孟劍卿笑而不答。
胡進勇也不便多問,只道:“要有用得著我們的地方,你儘管開口。”
孟劍卿默然一會才道:“我的家事,你也略知一二。我若真的回不來,你和晏福平離寧海近,幫著照應一下我母親吧。”
他的生母,只不過是一名灶下婢,全靠著有這麼一個兒子,才得以在孟家立足。
胡進勇雖然答應,心中卻不好受,轉念說道:“不過話說回來,孟兄,我倒覺得你會吉人天相,不會回不來的。”
孟劍卿一笑:“我又不是公孫義。”
胡進勇也失笑。
公孫義的好運氣,在講武堂中是赫赫有名的。最近一次,是他和孟劍臣奉命巡邊,出塞五百里,迷了路,水盡糧絕之際,居然好死不死地撞到兀良哈部王妃的營帳中,斬關奪將,將王妃抓回了北平。兀良哈部蒙古折箭為誓,十年不犯邊,這才迎回王妃。燕王口中不說,私底下,只怕也不是不以“福將”視之的。
【三、】
日暮回城,孟劍卿仍在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