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孟劍卿懶得去和他猜猜猜。
晏福平果然自顧自地接了下來:“記不記得第五期裡有一個李華?我們總覺得那小子眼熟,但又說不上來在哪兒見過?”
胡進勇一拍大腿道:“原來你們也覺得那小子似曾相識!”
晏福平嘆道:“你們猜那小子是誰的兒子?別想遠了,就往講武堂裡面想。”
講武堂諸位教習甚至於那些雜役的面孔一張張掠過,孟劍卿脫口說道:“不會是——”
胡進勇與晏福平已同時叫了出來:“苦菜根!”
蔡本蔡總教習。
周師爺莫名其妙,不知他們說的究竟是誰,孟劍卿三人已經鬨笑起來。晏福平一邊笑一邊喘著氣道:“那傢伙畢業後才恢復本姓,分在淮上,據說他挺崇拜他老子的,將他老子那一套全搬到淮上軍中,立誓要練一枝真正‘嚼得菜根,百事可為’的精兵出來!”
胡進勇哈哈笑道:“我真同情他手下那些兵!”
晏福平又道:“那些兵背地裡都叫他什麼?猜猜看!”
孟劍卿大笑道:“那還用猜?華者花也——”
胡進勇與晏福平緊接著道:“苦菜花!”
這一回三人更是笑得前仰後合,周師爺約略聽懂了一些,也陪著大笑。低低的洞簫在這笑聲中細不可聞,終於停了下來。
孟劍卿突然面色一變,心念方動,左手已揮出,那名吹洞簫的小兵冷不防刺過來的一刀,被他手中酒碗擋個正著,瓷碗的碎片飛濺起來,孟劍卿的左手穿過碎片探出去之際,食中二指夾住了一片碎瓷,鋒利的瓷片隨即劃破了那小兵的右手腕脈,小兵痛呼一聲,短刀脫手,孟劍卿左手已收回,接住了短刀,手腕一抖,那柄薄薄的剔骨刀自下而上斜斜射入了小兵的咽喉。
小兵喉中咯咯作響,踉蹌著倒了下去。
孟劍卿慢慢站了起來。
晏福平與胡進勇面面相覷,周師爺臉色發白。
小兵倒下去的聲音驚動了在隔壁房中喝酒的孟劍卿帶來的兩名衛士,搶了進來,齊聲喝道:“什麼事?”
孟劍卿示意他們將那小兵的屍體拖出去,淡淡說道:“查一查這個人,晚上來向我報告。”
兩名衛士領命退下。
孟劍卿至此才明白,自己心中突如其來的陰影,就是這小兵簫聲中隱藏的殺機。
他雖然不通音律,但絕不會感受不到那股殺機。
晏福平喃喃地道:“好傢伙,原來孟兄弟你已經有資格成為暗殺的物件了!虧得你我知根知底,要不然我的手下人變成刺客,只怕我也會被錦衣衛扒一層皮下來!”
【二、】
幾巡酒下來,周師爺與孟劍卿也算混熟了,當下婉轉說明來意。
原來為的是錢塘江中豬婆龍(按:即揚子鄂)傷害人畜一事。近一兩年,錢塘江中,不知何故,豬婆龍極是猖狂,甚至於白晝出現,浙江省請旨發兵捕殺,又礙於洪武帝的忌諱,不敢說是“豬婆龍”,只說是“黿”,兵部行文下來,調發杭州衛所的駐兵,將錢塘江中的黿殺得乾乾淨淨,豬婆龍仍舊橫行,沿江百姓,三天兩頭湧到杭州知府衙門和浙江巡撫衙門去擊鼓告狀,浙江民風又健訟,一群訟棍,在其中挑撥,大有不將知府與巡撫拉下馬不肯干休之勢。
周師爺嘆道:“若論本心,巡撫大人又何嘗不愛惜治下子民、怎能眼睜睜看著這些良善百姓平白無故地死傷?只是——唉,孟兄供職錦衣衛,貼近天顏,是否能賜教一個兩全其美之計?使巡撫大人既不必以臣子而觸君父之怒,又能全父母官之職?”
胡進勇在一旁悻悻地道:“孟學長可知道今天我為何遲到?只因將要出營之際,士兵們來稟報道,在江邊洗菜的兩名士兵,被豬婆龍咬斷了手腳!”
晏福平一拍桌子說道:“還有更可氣可笑的!前些日子我手下一名兵丁在江邊出恭,居然被一條豬婆龍幼仔咬掉一塊屁股肉下來!”
孟劍卿諸人當真是啼笑皆非。
周師爺又道:“孟兄雖屬軍籍,到底也算是浙江子弟,若能解決掉這件事情,多少也是為浙江父老盡一點心意,沿江百姓,不知該如何感激才是,人人都道公門之中好修行,孟兄說可是?哈哈哈!”
孟劍卿聽這周師爺的口氣,竟不是希望透過他與沈光禮搭上線,而是希望由他自己來解決掉這件大大為難之事。厚望如此,倒叫他暗自驚異又沉吟,不知這是因為浙江官場中對他在錦衣衛中的地位多有誇大,還是因為晏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