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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聞得見鮮活的草木氣息。恍惚間心神空明,一支金針徐徐降落,垂入羅盤天池。

“生氣在寅甲,死氣在申庚。”他彷彿吟哦般念出這幾字,金針像玄冰在幽海上漂浮移動,無法指歸中線。不吉之兆,墟葬一挑眉,金針起而又落,如是三次,每每像魚鉤翻撲入天池。詭異的羅盤畫滿金字,燭火下望得久了,有如流光飛舞,倏地劃過雙瞳。紫顏禁不住眼前的絢麗,稍眨了眨眼,墟葬的動作停了,金針筆直地指向一方。

“正西,酉位。”

姽嫿遲疑問道:“這是什麼位置?”

皎鏡掏出一塊白絹,上面密密麻麻繪了船內各艙房的地形,指向船尾的一間房道:“這裡?”墟葬不語,掐指繼續推算方位,末了答道:“進屋後如有紗櫥,往最下層去找,當有一鐵製密封小盒。”

“對方几人 ?'…87book'”

“有兩人住那屋,同黨還有若干,暫時推算不出。”

紫顏心下驚異,姽嫿見多了墟葬的本事,聞言自告奮勇道:“我去擒賊,不勞兩位大師親自動手!”嬌軀一搖,香飄在外。燭火暗了一暗,被她的氣勢壓制了似的,等姽嫿不在屋中,才又自大地亮起來。

皎鏡冷哼一聲,翻翻傅傳紅的眼皮,見死不掉,樂得不管,把他抱到床上躺著了事。墟葬招手叫來紫顏,詢問沉香子去世的經過,末了沉默不語,跳脫的表情難得沉寂下來。

十年前的盛會,墟葬曾親入谷邀請沉香子,因了仇家和幼女的緣故,沉香子不肯出席。墟葬懇請數次無果,只得為他設計好機關,請來玉闌宇璧月大師安排工匠協助打造。由此結下的情誼,本以為今趟有機緣再續,誰知斯人已去。

“為何易容前來?”

紫顏低了頭,他和姽嫿為了忘卻沉香子之事,特意懷了遊山玩水的心境前來,並無小覷十師之意。無奈生疏就是一道牆,墟葬隔在那端,說出來或許曲解他的心事。屋子裡憋悶的氣味重了,紫顏走開兩步,道:“我去開窗。”

墟葬的聲音不冷不熱地傳來,“是鬼丫頭的主意便罷,若是你小小年紀心術不正,我就代你師父廢了你。”

紫顏的身子頓住,緩緩地迴轉身凝望墟葬。眼裡一層薄薄的灰,黯下去,雪色花容的臉龐如同千年不變的豔屍,一見光就頹然朽盡了顏色。墟葬於是目睹那嫵媚童顏後的枯敗,比花謝更殘忍,玉肌脂粉一寸寸沒了光澤,是扼腕也挽不回的痛。無盡心傷不斷滾滾而出,墟葬只覺有鋒利的錐子在刺,摳得人心疼欲裂。

皎鏡連忙捂住墟葬的眼,將一切迷惑阻擋在外,朝紫顏喝道:“小子,他就算錯怪你,怎麼也是長輩,不可放肆!”紫顏淡淡一笑,朝兩人施了一禮,道:“大師既見不得我易容,我卸了妝便是。請兩位照看好傅師父。”

他的身影隱在烏銀屏風後,窸窣換衣的聲響傳來,如草地裡攪蛇,引得墟葬苦笑。回想剛才紫顏凝視的目光,瞬間衰老的容顏假象並非墟葬內疚的原因,那雙眸中清純無邪的失措,才使他當時後悔說重了話。一段凝眸一個世界,此子能以易容惑人心神,的確盡得沉香子真傳。

紫顏換上男裝現身時,姽嫿正走進屋裡,兩個玉人兒並立,就連墟葬這風流男子也給比下去。姽嫿瞥了一眼紫顏,道:“你先前說每家扮一個混進十師會,如今知道厲害了?”紫顏不生氣,從容說道:“不怕,會上我再扮過,總要瞞騙過你們才好。”姽嫿不再理他,持了一隻鑲銀海棠的鐵盒遞給皎鏡。

皎鏡開啟鐵盒,五色的藥丸排列齊整,他用小指的長甲挑出一顆,嗅過丹藥的氣味又放下,換過一顆。到第三次,黑色的一顆中了選,被放入傅傳紅口中。半晌沒動靜,皎鏡捏住他的鼻子,灌下一口黃酒,傅傳紅哇哇地全吐出來。紫顏和姽嫿先不在意,後見可憐的掛名師父越吐越狠,才知皎鏡又在搗鬼。饒是姽嫿向來玩笑慣了,也不得不說道:“皎鏡大師,你是在救人呢,還是在整人 ?'…87book'”

腳下一片狼藉腥臭,墟葬提起衣角,皺眉閃在一邊,叫姽嫿:“鬼丫頭,先驅驅味。”姽嫿雲朵似的在房中飄了一圈,清爽的甘香使人如置身蔥蘢幽谷,身畔甚至有花枝欲放。皎鏡心曠神怡地吸了口花香,懶洋洋地挑起一顆紅色藥丸塞進傅傳紅嘴裡,後者喉嚨咕嚕作響,待嚥下去,面色漸漸回暖返白。

墟葬道:“下毒的人呢?”姽嫿道:“叫我用香迷倒了。”墟葬出屋吩咐弟子,很快兩個褐衣的男子被抬來。姽嫿弄醒兩人,墟葬凜然坐在桌上,蹺著腳,問:“是誰支使你們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