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她穿上衣服,舉步謹慎走回實驗室,想跟父親討論吉悟瑞的屍體。雖然卡羅希望他下地獄被千刀萬剮,她仍希望能將屍體送回他家,幫他舉行隆重的喪禮。
席拉了解他的憤怒,然而他忘記會有小孩是兩個人的責任。會懷孕,自己也要負責,只是她無法解釋為什麼會受孕,因為吉悟瑞一直注意不在她體內射精。
她走過燈火明亮的標本室尋找卡羅。“父親,您在嗎?”她經過一排又一排架子,快到出口前發現一個新的玻璃罐。
席拉皺起眉頭,從掛鉤上拿下一盞燈,想看清楚內容物。
酒精中飄浮著一個儲存完美、手指般長的胎兒,看不出畸形或異常,後面有個玻璃罐,裡面裝了胎盤。
席拉臉色發白,突然明白自己在看什麼。她後退了兩步,撞得身後架子噹啷作響,差點倒下。她機警轉過身,扶穩搖晃的玻璃罐卻對上吉悟瑞的眼睛!去掉毛髮的頭浸在溶液中,頭蓋骨被移走,看得見大腦。
席拉飛快轉身,逃出標本室,彷彿她夢中的魔鬼現身在後面追趕。看了標本這麼多年,她第一次心生恐懼,全身起寒顫。
下腹突來的疼痛讓她不得不停下腳步。暫時歇息後,她吃力走入一間研究室,在椅子上坐下來。她慢慢呼吸,強迫腦中理智分析的區域思考目前處境。
吉悟瑞的命運已經不用討論,父親將年輕人送進液態墳墓,報復他的行為,就如同收拾禁衛軍一般。他被肢解浸入酒精中,不可能送回給家人。
席拉一隻手放在下腹。她不知道自己已經懷孕,更別提察覺到流產或者即將小產的徵兆。是父親的安眠藥水讓她墮胎的嗎?那麼藥效一定很強勁,因為她記不得自己怎麼走到實驗室,也不記得手術的事。她決定仔細觀察胎盤與胎兒,深入研究。
席拉站起來,回到了放置標本的房間裡,拿下裝著未出生孩子與胎盤的玻璃罐。
她想找把鋒利的薄刀,於是走到另一間實驗室,通常父親獨自一人在此工作。桌上有兩個小容器裝著紅色液體,分別標識兩張紙條,上頭筆跡倉促寫著:生命之血與孩子之血。旁邊是弄乾的微小臍帶,已經褪色,還有一堆筆記與信。她不經意瞥了一眼。
她看到的內容,讓心頭湧起可怕的猜疑——對卡羅的猜疑。
【一六七七年十一月十六日】
【鄂圖曼特里布蘭】
席拉穿上女爵送的洋裝,坐在廚房裡喝蚊子草與柳樹皮製成的解痛藥草茶,這種茶能退燒,舒緩不適感。喝了之後,的確減輕了她下腹的燒灼感,只剩下微弱的抽痛。倘若天氣突然改變就會抽痛,其他時候不會了。
馬車一輛接一輛停在糧倉前,血親很快就會聚集完畢。
她不知道不久後將發生什麼事,父親會講些什麼,女爵與男爵有何反應,她能否成功瞞騙住自己的狀況。
難道她還希望成為血族會的一分子,待在磨坊裡嗎?她心事重重看著藥草茶。對於父親的疑慮這時候困擾她最深。她如此相信他、景仰他,即使兩人有摩擦,在研究領域仍視他為典範。
然而她懷疑是他奪走了小孩。更有甚者,他肢解了她深愛的年輕男子,分裝在許多玻璃罐內,置於地窖。她的悲傷久久無法平復,渴望報復。
席拉決定在春天來臨前,做好許多毒餌放在森林裡,希望能捕殺到熊。她不在乎有多少無辜動物會因此遭殃,只希望看見奪走她男人的猛獸死去。
通往糧倉的門開啟,卡羅望著她。“大家全到了,女兒。”示意她過去。“開始了。”他伸出手。
她喝光茶,看向牆上的耶穌受難十字架。主啊,我究竟該怎麼辦?她無助地想。父親果真殺了我的孩子嗎?盛怒之下的他會這樣對待我跟吉悟瑞嗎?席拉走向他,卻沒有握住他的手。她虛弱地笑笑,沒有回答他詫異的表情。他大概以為她的沉默是因為疼痛。
“你要振作精神。”卡羅督促道。“他們若獲悉你己非處子之身,一切就完了。麗迪亞會助我們一臂之力。老天爺也能理解我們沒有完全吐露真相,他不會希望放棄像你這樣的科學家。”卡羅想給她額上一吻,卻被她避開。“你怎麼了?”他雙眼圓睜問道。
“血族會後,我們再談談。”她請求道。即使對他心懷敬愛與感激,但跟他攤牌之前,她不想再相信他、真心喜歡他。
“悉聽尊便。”他轉身走進糧倉,集會在最上層正等待開始。
檢測流程仍然一樣。男爵與女爵分別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徒弟站在椅後不動。粉味與香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