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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伴,不用叫御醫了!來了也不過是老生常談,沒甚用處。把藥端來,朕服了就是。”

萬貞聽他和舒良的對話,才知道景泰帝如今御醫隨侍,每日服藥已經是常態,心中一緊,萬萬沒想到他現在身體狀況竟然已經差到了這個程度。

以往她總覺得景泰帝不過三十來歲,正當壯年,欺負仁壽宮一系太過。但這時候卻又驟然理解了他為什麼死攥著權力不放,既不甘心復儲,又急迫的納寵蓄妓。這種天命不在己身,命運隨時會將自己所擁有的一切都奪走的恐慌,除非是有大毅力,大智慧的聖賢,否則誰能不懼?

就像她與杜箴言來到這裡多年,卻始終不甘於泯滅過往一樣。景泰帝也是個凡人,並且是個眼看著天命給予了自己想要的,但又一件件奪走,並且連性命也難以長久的凡人!在生死大恐怖之前,他也只剩下抓緊手裡的權力,放縱貪歡這麼一條排解恐慌的路可以走了!

舒良小跑著從偏殿裡端來湯藥,萬貞正想退開,讓宮人奉藥,舒良卻已經把藥碗塞到了她手裡。萬貞愕然,抬頭見舒良一臉惱怒,不由嘆了口氣,接過藥來喂景泰帝服藥。

皇帝的飲食都有試毒的程式,等反應的這段時間,湯藥都已經不燙了。只不過那藥可能難喝,景泰帝喝完後臉色難看得很,一副想要作嘔又強忍著的樣子,在躺椅上閉著眼睛養神。

好一會兒,他才睜開眼睛看著萬貞,道:“說吧,你和杜箴言,究竟是怎麼回事?”

萬貞心氣平和了許多,問:“陛下連匈缽大和尚都捏在手裡了,其實想知道的東西已經知道得差不多了,還有什麼想問的呢?”

景泰帝道:“匈缽大和尚說你和杜箴言,都有宿世慧根,是難得能見未來之世的人。很有可能堪破生死輪迴的關礙,成就果位。我就想問,這是不是真的?”

萬貞忍不住搖頭,笑道:“匈缽大和尚最初就是我找到,想用來破我受‘天命’所苦之局的人。若我和杜箴言真有他說的那樣的慧根,怎麼可能還困在京師多年?面對種種困局,一籌莫展?”

景泰帝半信半疑,萬貞又道:“這大和尚隨身帶了一顆他師父的舍利子,驗找轉世的靈童。但他們那個教派的教義,與我們中原佛教大不相同,為人垢病。他險些被逼得在京師無法立足,為了尋求大範圍查詢靈童的支援,自然要做些似是而非的誤導。以取得你的信任,方便他借用皇室的力量,驗證他們教派的修行法門。”

景泰帝道:“有所求是好事。你也說了他那教派有獨到修行法門,能破天命否?”

萬貞沉默片刻,嘆道:“我也不知道,不過他和守靜老道,都覺得我和杜箴言能夠幫他們驗證修行。這種驗證,我覺得不像是‘破天命’更像是‘順天時’。”

景泰帝神色複雜的望著她,問:“那你自己感覺呢?”

萬貞茫然,苦笑:“我自己能有什麼感覺?你廣渡天下僧道五萬人,又從中選出二百多人,隨著匈缽大和尚和全如法師、黃霄道人探訪爛柯山,應該比我更有感覺才是。”

景泰帝沉默不語,半晌,突然抓住她的手,認真的道:“貞兒,我就想問一問,你究竟能不能破所謂的‘天命’?”

萬貞感覺他的掌心溼滑,一陣陣的冒汗,顯然緊張至極,心裡說不出的難受,沉吟良久才望著他,正色道:“我是真不知道!但我覺得,如果這次杜箴言探訪爛柯山出來能有收穫,那麼我就知道該怎麼辦了!”

景泰帝見她目光鎮定,也鬆了口氣,放開了她,喃道:“爛柯山之行已經啟程幾個月了,再怎麼磨蹭,近期也該有迴音。這麼短的時間,我還等得起!”

萬貞默然,景泰帝閉上眼睛,又道:“這段時間,你就聽舒大伴安排住著,等爛柯山那邊的訊息來了再說其它的事。”

萬貞早做了心理準備,點了點頭,不再說話,起身離開了。

她離開的時候,仍然沒有行禮告辭,景泰帝也沒有叫她,只是宮人推開殿門,放她出去時,睜開眼睛看了她離去的方向一眼。

夏夜的涼風穿堂而過,將她身上的披風和過腰的披肩長髮吹得高高飄起,不知道是不是有亂髮遮了她的眼睛,她抬起左手在臉上抹了一下,又很快放了下去。她也沒有向人討個燈籠,而是獨自一人就著星月的黯光走出了殿門,沒入夜色中。

涼風也吹到了景泰帝的身上,激得他微微一顫,胸中濁氣翻湧,服下不久的湯藥猛地倒衝,哇的吐了一地。

舒良大驚失色,連忙撲上來扶著他,一迭聲的命人傳御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