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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部分

萬貞早前想過無數次,再見到景泰帝時應該說什麼,做什麼。但此時真到了他面前,她卻什麼也不想說,也不想做,就站在殿中一動不動。

第一百二十九章 少年時光離別

萬貞沉默不語,景泰帝也不說話,殿中只有宮人輕柔的舉動帶起的些許細碎聲音。

景泰帝等了許久,直到宮人端著梳洗的用具退了出去,也沒有等到萬貞求饒,這才轉頭看了她一眼。

萬貞沒有看他,目光落在正中寬大的御座上,眉眼淡漠,神態冷清。她的五官輪廓鮮明,此時肅靜下來,就有一股冬日的冰稜似的凜烈鋒銳。

她在景泰帝面前,不知道他的身份時隨意無拘,知道他的身份時敬重而不失親近,偶爾也露出點倚仗舊日交情而生的放肆。但無論哪種表情,總是生動的,靈透的,鮮活且溫暖,從來沒有這麼陰沉冷靜,無情無神。

景泰帝心中的怒火,突然就偏了重心,冷笑:“怎麼,你現在連行禮都不會了?”

萬貞淡淡地說:“我會,只不過,我不知道你還值不值得我行禮,所以就不想再向你低頭,不願再向你行禮而已!”

這話一出,殿中的陡然一片抽氣聲,景泰帝更是氣得一拍椅子,怒喝:“你好大膽!”

萬貞終於轉過臉來看著他,譏誚的一笑:“我其實還可以膽子更大!怎麼,是不是後悔沒有早些殺了我?”

她的目光裡,嘲諷、悲哀、痛心種種情緒交織,最後都變成了一種挑釁似的冷烈,不再退縮,不再低頭,就這樣望著他,慢慢地走了過來。

舒良大驚失色,怒喝:“萬貞,你幹什麼?”

景泰帝冷笑:“還想幹什麼?我知道!你不就是心裡恨,想要殺我嗎?”

他猛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喝住一邊攔上來一邊叫人的興安和舒良:“由她!我倒要看看,你是不是真能下手!”

他開啟近侍的護衛,就負手站在萬貞面前,瞪著她怒喝:“來!我等著!”

萬貞怔了怔,胸口的憤慨倏爾變成了細銳的悲涼,緩緩地說:“小爺,你現在,可真厲害!可以用權、用術、用一切你所能用的手段,去馭使一切尚可為你所用,還有利用價值的人!怎麼,我現在還有什麼地方值得利用的嗎?”

景泰帝臉色鐵青,咬牙問:“你現在就是這麼看我的嗎?”

萬貞反問:“不這樣看,我還能怎樣看呢?”

她從他面前走過,走到大殿正中的御座前,伸出手去,拍了拍上面的金龍扶手,困惑的問:“這張椅子,如此的寬大、冷硬、沉重,再寶貴,再奢華,再威嚴,它也終究不能算是個舒服的座位!可是它怎麼就有這樣的魔力,將一個赤誠善良的少年,變成虛偽冷酷的帝王?將懷國納賢的英主,變成貪婪暴戾的昏君?”

景泰帝怒極而笑:“虛偽冷酷,貪婪暴戾,這就是你對我的評價?這七年來,只要我狠得下心,拼著一時罵名,隨時可以將南宮以下,包括你在內,斬盡誅絕!只是為了骨肉親情,朋友之義,一直不忍!否則,你今時今日早做了陰間之鬼,哪有機會來罵我?”

萬貞冷笑:“不甘心儲位旁落,明知他人會為利所動對付沂王,卻放任縱容,你這也叫念著骨肉親情?你不過是自己不忍下手,便想借刀殺人罷了!也許殺人之後,你還能追究一番,將行兇者誅連九族,聲稱已經為侄兒報了仇,再標榜一下你的骨肉情深?”

這話實在誅心,景泰帝氣得渾身發抖,聲音都變了調:“我縱然心有不甘,但幾時想過借刀殺人?”

“你沒有明著佈局,然而你明知道這個位置究竟有多大的誘惑,卻不止不為離它最近的侄兒提供庇佑,反而讓別人窺探你不捨不甘不願,但又不得不為的苦惱。這與將濬兒赤身丟入狼群,有什麼分別?”

他狂怒之下,指著她咆哮:“你不甘心自己的基業被別人的兒子繼承,可以拋棄杜箴言!憑什麼我就要忍著不甘,庇佑一個父母已經與我生恨的孩子,將一生基業交給仇人的兒子繼承?只是為了禮法,為了天命嗎?我偏不認這個命!”

萬貞頓時無言,她與景泰帝對面而立,彼此影像相映,境遇相似,就像另一個自己。

景泰帝渲瀉一空,心裡的鬱氣輕了幾分。他近年身體多病,今天情緒波動過大,這時便感覺到了一股深重的疲倦,身體微微晃了晃,有些眩暈。

萬貞,見他傾倒,下意識的伸手一接,這才發現他身上骨骼硌人,瘦得厲害,不由得一驚。景泰帝喘了幾口氣,才緩了過來,擺手道:“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