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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部分

知道太子跟著皇長子出行,一時小心眼讓人換了小馬輦,未必沒有幾分心虛。對於有關太子的事,便刻意不讓人通傳。太子遇刺,萬貞負傷在於府前跪求救命的訊息,經過兩個時辰的流傳,宮中耳目靈醒的人都聽到了風聲,只有景泰帝卻是絲毫不知。

乍然從於謙口中聽到訊息,他一時竟然反應不過來,喃喃的問:“行刺太子?誰敢?”

于謙回答:“臣已經使京兆府堪驗現場,查明東宮在西直門廢墟前遇截,護衛拼死闖開護衛後,輾轉逃至外坊的蘇杭會館,再遭圍殺。共有二十七名瓦刺殘兵參與其事,東宮侍衛微服接應,使用火器當場將刺客盡數擊斃。血滿會館,連累居民十六人傷亡,屍首枕藉,四鄰戰慄膽寒,不敢出門!”

“瓦刺殘兵?瓦刺還有殘兵留在京師?還敢行刺太子?”

景泰帝勃然大怒,厲聲喝道:“十團營幹什麼吃的?朕重編軍制,組建十團營,正為拱衛京畿!守護軍民平安,怎麼他們竟連瓦刺殘兵都搜不出來,竟放任他們在京師遊蕩,行刺太子!”

于謙緩緩地道:“陛下,瓦刺殘兵留滯京師,恐怕並非十團營護衛不利,而是另有其因!”

景泰帝一腔怒火,頓時壓了下去,好一會兒才問:“太子如何?”

于謙回答:“萬侍帶太子一路奔逃,不慎碰撞負傷,驚悸不安,高燒反覆。據御醫說,太子驚懼過甚,恐有後患。”

景泰帝鬆了口氣,又問:“萬侍如何?”

于謙雖然覺得他這關心有些奇怪,卻仍然道:“聞說肩背刀傷入骨,全身多處碰傷,失血過甚,有性命之憂。”

景泰帝額角青筋跳動,卻說不出話來。于謙望著被他寄予厚望的少年天子,正色道:“陛下,您不知東宮遇刺。然而東宮今日遇刺,朝野上下,都以為陛下不過是心知而做不知而已!”

景泰帝眼睛都紅了,瞪著他問:“你也以為是朕失德殺侄?”

于謙撩起官袍,屈膝下拜:“臣自然知道陛下不至於此!然而東宮處境艱難,朝野間難免非議!今日遇刺之事,更是離奇驚悚!臣請陛下移駕東宮,探視太子,撫慰人心!”

第九十二章 情急反顏相向

景泰帝自從恭賀新元的年節宴後,就再也沒有見過太子。

就像他也不願意接太上皇回來的心態一樣,不見,他可以安安穩穩的坐御座上,假裝這帝位本來就是自己的,本來就該自己的兒子為儲;

而見了,卻會再一次提醒他,至今為止,很多人仍然稱呼他為“監國”;而最初孫太后賦予他的名分,是“代皇帝”。

他可以選拔賢臣,澄清吏治,一掃太上皇當年在位時因為過分寵信中官,而帶來的妖氛;但他始終無法消除群臣心中,仍然將自己的哥哥,當成帝位“正統”的印象。

于謙的催促,令他既憤怒,又心虛,明明知道作為皇帝、叔父,這種時候理所當然的要去探視太子、侄兒;但想到去了東宮,就要面對萬貞和太子,他就覺得窘迫。

景泰帝不應,于謙便叩首複述了一遍:“陛下,君明臣賢,是國家幸事;叔慈侄孝,是人倫大禮;此二者,乃綱常所在,社稷基石。臣請陛下,移駕東宮,安撫太子!”

景泰帝見他這勸諫一次不成便二次,二次若是不成,恐怕就要來第三次的架勢,不由苦笑,道:“於卿請起,朕依你!依你就是!”

御駕抵達清寧宮時,天色已經全黑了。幾頂琉璃宮燈擁照著的華蓋正從太子寢宮方向出來,與御駕正面相遇,卻是孫太后領著錢皇后、周貴妃探視了太子出來。

兩下相遇,所有侍從都不約而同的屏了一下聲息。明明雙方侍從過百,聲勢浩大,但在這春夜的廣場上,卻透出一股異樣的安靜來。

孫太后平日遇著皇帝,雖然禮法上佔著嫡母的名分,但卻從來都不會幹等著景泰帝行禮,而是會先開口招呼,讓皇帝避開生母、嫡母並立,禮節不便的尷尬。

但今日孫太后站在丹墀前,見到了景泰帝的肩輿,卻沒有避讓,就在丹墀前穩穩的站住了。不止站住了,她還收回了被太監扶住的手臂,攏袖凝立,攔在臺階前,安靜的望著御駕一行。

這不僅是嫡母對當權庶子的挑釁,還是國朝太后,面對皇帝的俯視:你固然執掌江山,為天下之主;然而,然身為太后,你的嫡母,無論家禮國禮,只教兒子孝敬父母,讓皇帝禮敬太后,卻從沒有兒子見母不拜的規矩!

我站在這裡,你,行禮拜見否?

景泰帝與孫太后相處的機會極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