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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然而他突然被大力推倒,猝不及防,半個身體都浸沒在水裡。他想起身,身後的力量卻未曾卸下。初九回頭,正對上梅堯君面無表情的臉。梅堯君生得甚是英俊,輪廓分明,彷彿是被細細雕琢的玉石精鐵,自有一股冷峻森嚴之感。

初九素來知道梅堯君冷豔高貴慣了,對他的性子也算得縱容,而此時即便是再遲鈍,他也能察覺出梅堯君絕非是在發公子哥脾氣。

雖不明所以,但性命攸關,初九隻好小心翼翼問道:“梅公子,您這是在做什麼?”

梅堯君不答,初九心裡更加七上八下。雖然被梅堯君制住,要反抗也不過是舉手之間,但他卻不作為,再次問道:“梅公子,你這是什麼意思?”

梅堯君俯壓在他身上,這個姿勢能讓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初九——他比初九高,平素也是從初九腦袋頂看下去,可此時的姿勢卻不止是上下之別,它意味著威壓與統治。半晌他才開口,聲音像是在溪水裡浸過一樣冰涼:“初九道長,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初九被這樣沒頭沒腦地一問,當即就覺得大腦當機了,“啊?”

梅堯君眯起雙眼,繼續道:“你是不是覺得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既不會生火又不會做飯、遇到危險只能躲在你身後連路都要讓你開……很沒用?”

“……啊?”

“你是不是覺得你武功高強、手持神兵,無論是惡賊還是惡狼都手到擒來,會做飯會生活會抓魚抓鳥,你就可以高高在上目無下塵了?”

初九聽得半懂不懂,一把把他掀開,皺眉道:“這都哪跟哪?”

梅堯君冷哼一聲,又把頭扭到一邊。

初九消化了一陣,終於意識到也許是自己傷了這個慣常養尊處優的公子哥的自尊。他撓撓頭,剛才被推進水裡,頭髮像溼乎乎的海藻一樣黏在頭上,這回看起來倒真像一隻落湯雞了。他自小接觸到的人幾乎都是道士和虔誠或佯作虔誠的香客:清微觀裡的人,雖然小打小鬧,卻都是一塊兒長大,小時候一起在土裡撒尿,把尿溼的土又捏做各種形狀……都不過皮糙肉厚的土孩子;下山見到的委託人,多是鄉紳地主一類,雖然平日裡能把鼻孔揚到天上去,對他還算客客氣氣。哪裡見過梅堯君這種大富大貴兼大傲大嬌的物種!以為把事都自己攬著,把他當神像捧著貢著就算對得起這位少爺,誰知道人根本不吃他這一套。

初九萬分無奈,只好蹭過去對梅少爺說好話:“有道是‘天無不覆,地無不載’,意思是說即便你很沒用上天也不會嫌棄你的,梅公子你可千萬別多想。”

梅堯君暗自咬牙。

初九看他臉色鐵青,倒吸一口氣,另闢蹊徑勸道:“我師父教育我不起分別之心,梅公子,貧道從未有過看不起你的想法;再說了,‘不自伐,故有功;不自黔,故長’,貧道雖然武藝那什麼,向來也是深藏功與名,從不自矜功伐。”他兀自點頭,彷彿是對自己一席講話甚感滿意。

梅堯君再也忍不住,“呸!”

初九拍肩,誠懇道:“梅公子莫躁莫怒,清心靜氣,方是養生之道。”

梅堯君兩眼一翻暈過去了。

梅堯君指著他身上的溼衣,彆彆扭扭道:“喂,去換身乾的。”

初九道:“這倒是。”於是盤腿坐地上在書箱裡翻來覆去,半天也沒翻覆出個所以然來。然後彷彿突然想起來什麼,拍額道:“我倒忘記這茬了。”

梅堯君哼哼唧唧道:“什麼?”

初九悲慼道:“我這才想起來,我的衣服那夜都鋪在地上,當時急著逃命,竟然沒有撿回來。”

梅堯君鄙薄地看著他:“看你如喪考妣的模樣,不就是堆破衣服麼?”說罷施施然從自己包裹裡掏出一套五彩斑斕的衣服丟給他,把初九的下巴都嚇脫臼了。

初九摸索了半晌,用梅堯君的衣服把自己裝扮成花孔雀的模樣,繼續撩起袖子坐地上煮魚湯。

一鍋鮮美的白色魚湯,上方浮著些許香草葉子,沒有加鹽巴,卻倒因此嚐出格外的甜。一人捧一隻碗,坐在火堆旁邊,相對無言。梅堯君一口沒一口地喝著,他素來錦衣玉食,這一鍋魚湯實在入不了他的眼,從碗沿偷偷打量初九,發現他正專心致志地埋頭苦喝,表情竟然是非常虔誠認真的模樣,彷彿碗裡不是魚湯而是什麼仙露一般。

見他吃得這樣香,梅堯君覺得可憐可愛,自己也跟著食慾大漲。他問在溪水裡洗碗的初九:“看初九道長的樣子,是很喜歡魚湯?”

初九說,“自然喜歡。”又補充道,“烹調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