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部分

仍罵:“偶爾來陽間看看還不得安生,真是沒得想……”如是云云。一會兒功夫,她便把散落紙錢都拾起,細細整好,塞進白色交襟單衣裡。

然後,她深深看向眼淚鼻涕抹一臉的初九,大發慈悲地擺手:“罷了罷了,算我倒黴遇上你了。念在你是這幾十年唯一一個給老孃我燒過紙錢的人,老孃就賣你個面子,一會兒我就離了這裡尋別處去。”

初九聽見這話,半晌才消化掉裡面的資訊,呆了一下,鼓起勇氣看向女鬼,女鬼死白的臉上布著秀麗的五官,想來活著的時候必是明豔動人,只是她死了、變做鬼,這般眉目倒像是畫在紙上的。女鬼感受到他的目光,立即做猙獰狀,差點又把初九嚇破膽。

她嫌棄地看他一眼:“沒個半桶水就敢出來晃盪,下次可別再遇到我了。”

初九不敢再看,只連連點頭。

女鬼冷哼一聲,果真像露水、憑空消失了。

初九揉揉眼睛,驚魂未定,哽咽著從地上慢慢爬起來。

風晏雲清。

趙維德聽後院眾響畢止,心裡忐忑,拿不準如今到了何種地步。最後忍不住與上下家丁前去後院。掌燭執燈,迴廊上盡滅的蠟燭也被重新點燃,府內燈火通明輝煌如白晝。

趙維德在花園門口,遠遠看見八方亭外立著一道白鶴般仙風道骨的身影,正是初九。初九聽到身後響動,回眸一笑,頓時勝過三千盞神燈乍明。眾人如沐春風。

並步向前,趙維德向他躬身行禮,道:“初天師,想您這是大功告成了罷?”

初九頷首微笑:“這是自然,那女鬼已被貧道制服,塵歸塵土歸土,將來不會再作亂陽間。”

趙大喜:“含翠!”

含翠從一旁出,雙手託著一鏤花紅漆盤,盤上置有紅布封起的銀錠子。趙維德取過來,奉於初九,“這是約定好的酬勞,您且收好。有勞真人了。”

初九自他手中捉過銀子,默默地掂了掂,心花怒放,面上還是一派風輕雲淡的世外高人之相:“除魔衛道,義不容辭。”

作者有話要說:

☆、欺世盜名

含德之厚,比於赤子。

十幾年前,當初九還是一團軟肉做成的小嬰兒時,必定也是純善明淨,只是之後是如何長成厚顏無恥的江湖騙子?此間緣由,說來讓人啼笑皆非。

初九生在華山腳下某個普通農家。在他五歲這年正月初九,父母帶四個兒子上山進香。農家人分不清觀世音如來佛和太上老君玉皇大帝有何區別,就這麼一路拜過去了,無非是祈求來年五穀豐登風調雨順母雞多下幾個蛋年底豬肉賣個高價……如此云云。

華山上有個清微觀。本朝皇帝信仰道教,清微觀有幸獲得為皇家祈福的殊榮,從此名聲大噪。初九父母帶著兒子們誤打誤撞進入此間,正準備在三清殿上那麼一炷香,誰知當時清微觀的觀主王重陰吃罷了午飯散步消食也來到了三清殿。

王重陰此人活了不知道多少歲,與他同輩的早早地“羽化登仙”,可他竟一直活著。早年的時候還在清微觀門口的松樹上刻度,一年一道口子,後來年齡大了記性不好,連這事也忘記了。鬚髮皆白卻精神矍鑠,腦袋頂彷彿掛著“我是大神棍”五字。

王重陰那日正摸著肚子踱步消食,一看見初九,倒吸一口氣,雙目圓瞪,顫顫巍巍地指著初九:“此子有仙根道骨,必得大道!”

初九父母也不知何為“仙根道骨”。

王重陰說:“不如將此子留在我清微觀修行,免去遺珠之憾。”

初九父母喜不自禁——這裡須得提一下計劃生育的重要性:初九父母信奉“人多就是力量”這句金玉良言,於是兒子一個接一個地蹦。開始他們還為香火有繼沾沾自喜;可好景不長,一個孩子一張嘴,年紀又不夠大去下田幹活,初九家漸漸地成了村裡的模範貧窮戶。初九父母為這事都愁碎了心。若是初九進了清微觀修行,倒省下了一人的口糧。

而於初九而言,平白得了個進名牌神學院的機會,也算是大喜過望的歸屬。

如此皆大歡喜,自然一拍即合。於是初九就水到渠成了成為了小道童。

王重陰問他:“你叫什麼名字?”

初九答:“何四蛋。”初九大哥叫狗蛋,二哥叫二蛋,三哥叫三蛋,以此類推,初九正好叫四蛋。

王重陰一聽惡寒:“呃……這名不妙,待本觀主為你起一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名字。”他摸摸鬍子,仰觀天象,“……今天是正月初九,乾脆叫你初九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