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不能睡,又躺著動不了,話本子皆是線裝古書,繁體隸書豎排,方向也是自右至左,障礙倒不至於,只是看的久了便有些累人,只得丟棄一旁,瞅著屋頂唉聲嘆氣,若琳便主動請纓唱小曲給她解悶,容卿一聽兩眼冒光,連忙點頭答應。
粗獷的高音在宮殿內久久徘徊,一副勞動人民頭扎白巾肩扛鋤頭的畫面緩緩在眼前鋪開,極其的原汁原味而又繪聲繪色,以至於容卿都能感受到那堅硬的鐵器敲在打土地上所發出的“鏗鏗”之聲,胸口立時鈍疼起來,但見若琳唱的投入,也不好打擊她的積極性,只得死命咬牙忍著,好在很快便有人將她解救出來,一句蓋過她數倍的尖銳通報聲在門外響起:“馮太卿駕到!”
“是哪個在唱曲呀?怪好聽的。”門簾掀起,環佩叮咚作響,一個三十歲上下的男子被眾宮侍簇擁著走進內殿來, 對於平瑜女皇這位生父,容卿是久聞大名卻始終未能碰面過,現下他挑了安玥上早朝的時候過來,想必是特意來探望自己的,便連忙招手示意若琳給他上座,嘴裡恭敬道:“民女有傷在身無法行禮,還望太卿見諒。”
“姑娘不必多禮,快躺下歇著罷,仔細扯動傷口。”馮太卿謹守禮教,跨過門檻後便不再向前,只在門口一側站定,若琳搬了張太師椅過去,他欠身坐下後襬了擺手,隨侍在後的宮侍便將手裡抱著的錦盒一一擺上案几,他笑道:“這些人參靈芝的,都是以往殿下送給哀家的,哀家也用不上,現在借花獻佛,給姑娘將養下身子,殿下的一番心意也算得其所在。”
地位居高臨下,賞賜的東西就得接著,斷沒有推讓客套的道理,容卿垂首道:“謝太卿賞賜。”
“若不是姑娘捨身相救,恐怕殿下便要遭了她們的毒手,叫我們孤女鰥夫的可怎麼辦?”說著說著便掉下淚來,秦公公等人連忙在旁哄勸,馮太卿總算止住,拿帕子拭了下眼角,抬頭環顧下殿內,見只有若琳一人貼身伺候,便又道:“傷的這般厲害,起居上都要人服侍,只有一個宮女怕是忙不大過來,宮裡宮女雖不在少數,但多是做的粗使活計,笨手笨腳的不會服侍人,調過來也無甚大用,恐怕還會添亂,也就皇上宮裡那幾個還算靈巧,回頭哀家去挑一兩個過來。”
搶皇帝的宮女,想想都不妥,容卿一臉驚恐的擺手拒絕道:“若琳生的粗壯健碩,手腳也都麻利,先前在竹園時,也就她一個在旁,事事仔細周全,沒出過任何岔子,這才又招過來伺候。再者,殿下喜靜,人多了難免嘈雜,恐惹殿下不快……”
將球踢到安玥身上果然管用,馮太卿聞言只得作罷,他朝身後一個宮侍使了個眼色,那宮侍連忙走上前,將一個紅包塞到若琳手裡,若琳慌亂的不敢接,他笑著安撫道:“拿著吧,哀家賞你的,往後好好服侍姑娘,自然少不了你的好處。”
容卿怕她駁了馮太卿的面子,便板起臉來訓斥道:“還不快謝過太卿賞賜!”
若琳飛快的伸手接了,“撲通”一下跪到地上,恭敬道:“奴婢多謝君上賞賜。”
安玥前後有過女寵無數,即便得寵如雲嵐,也有棄之如敝屣的一天,起先還覺得荒謬,久而久之便也習慣了,倒也不至於去巴結籠絡,畢竟自己尊貴的身份擺在那裡,所以容卿掀起的小風小浪,馮太卿聽在耳裡只當是消遣,並未多作理會,直到此次宮裡鬧刺客。
本是區區縣官之子,能入宮作宮侍都已是萬幸,斷不會料到先皇會瞧上自己,直到生下平瑜被晉升為馮貴侍,他都一直處於恍惚中,好在他性子和順,自知毫無家族背景支撐,無法同年皇夫藍侍君相爭,便淡然的守著女兒過自己的日子,到最後該得的卻絲毫不比別人少,這些年大風大浪經歷過,死人更是見過無數,就算容卿為自己丟掉性命,他都不會動惻隱之心,只是見安玥竟為了她險些將孫院判一家處死,還留她在乾清宮養傷,並讓出龍床供她歇息,恐怕已不止是感激這般簡單,將來如何又是另所,現下他們父女還要仰仗安玥鼻息過活,思來想去,這一趟便不得不來。
保持著溫和的表情,他詢問起那夜宮裡鬧刺客時的情形,容卿便手舞足蹈的描述起來,說到林靜枰領著禁衛軍趕到時,他吊著的一顆心總算落回肚裡,卻聽得她話語驀地一轉,遠處宮牆上一支箭矢直奔安玥而來,便嚇得“啊”的一下驚撥出聲,幸好危急關頭被容卿撞開,他長舒了口氣,拍著胸口只喃喃著“先皇保佑……”,之後容卿便昏了過去,後面的情形一概不知,於是便跳轉到洛玉筱來換藥這裡,良好的口才找到用武之地,活色生香的再現了當時肌肉橫翻鮮血淋淋的場景,馮太卿聽的渾身發抖,看容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