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他繼續著比以前更刻苦的文化課,並在數學晚自習時揹著畫板去畫室練習。當素描從幾何體終於進步到靜物階段,他看著桌子上擺放的橘子與南瓜,不由自主的想起那時被潘桐掰下的香蕉來。
那隻南瓜才切出一半的輪廓,陳蘇木被班主任從畫室裡叫了出去。
“陳蘇木,你出來一下。”班主任走到他畫架前。
陳蘇木在其他學生的圍觀下跟著班主任走到外面走廊上。教室裡透出來整片明亮的光,在走廊裡刻畫出一個有一個的透視型方格。
他現在回憶起當時的心情,從那種被肯定的興奮、被賦予了某種艱鉅任務的責任感裡,拽出來一絲當時無論如何意識不到的竊喜,甚至有一絲帶著賭博意味的自暴自棄。
現在的他能看到當時的自己站在走廊裡,抬起臉聽老師身邊的那個男人用懇切的中音跟他語重心長的說著自己的兒子,拜託他無論如何也要幫他一把。“他總是跟我說起你,也許他會聽你的話。”那個穿著舉止一望而知家底深厚的男人絲毫不掩飾自己語氣裡的無奈與期待。
“……好。”他聽見自己考慮了一下,然後笑著回答。
那之後的陳蘇木,像被什麼輕微撥動了一下的指標,從此往一個偏離了常規的路上走去。彼時他隱約覺察到了這種偏離,卻甘心的放任了,帶著點年少的狂妄與賭博的意味。就如同他決定了榮譽與愛好都不放棄,那麼生命裡著出現的一片火光似的熾烈,他一樣想抓在手裡。
潘桐又回到了學校,重新做了陳蘇木的同桌。由於兩人個子都高,自然陳蘇木也從前排搬到了後排。這種外界環境的變化與他內心裡警醒的危機感驅使他前所未有的投入學習,看書、做題、背誦,除了在畫室裡畫畫,他幾乎將所有的時間都埋在了課桌前。間或班上的同學們紛紛表示不滿,投訴他連話都不說了,許久也不帶小虎牙出來溜溜,他也只是抬頭咧開嘴笑一笑,笑意停在臉上,虎牙在兩側一閃就收了回去。漸漸的大家都覺得無趣,便越來越少的過來找他嬉鬧。
比起來,潘桐則變了個人似的。雖然仍然不停的透過各種幼稚手段騷擾看書中的陳蘇木,但至少上課用於睡覺的時間少了,課本上也出現了寥寥幾字的筆記痕跡。老師點他起來板書,也能順利做出幾道完形填空出來。幾次月考下來,他的成績竟然從倒數開始爬升,有一次竟然躍居榜單的中間位置。
老師頗驚喜,好比在水底撈起來一頭死豬卻發現這豬仍然活著,並還有望養好了殺來吃肉一般,拉著兩人分別表揚了一番。陳蘇木木然的點著頭,將後背繃得筆直,心裡想著還要怎麼用力才能支援著只有自己才清楚的岌岌可危的成績。而潘桐則一臉的無謂,彷彿這成績的好壞對他沒有任何意義。
一直到從辦公室出來回教室的路上,走在前面的陳蘇木忽然回過頭來,看了看他,微微一偏頭,笑著露出兩顆小虎牙,真誠的說了聲:“加油。”他這才發自內心的眉飛色舞起來。
時間長了,陳蘇木發現潘桐對任何一科都沒有興趣。上課時兩眼如石膏像般,眼神渙散,毫無焦距。硬要說他的興趣……陳蘇木想起他因自己的一舉一動而產生的高興或失落,心裡有隱秘的喜悅,以及濃烈的危機感。彼時他自己也不過是個16歲的學生,頂多是比別人來的早熟一些,並不知道一句話將會產生的影響,以及不經意的承諾里所要承載的生命價值。
他在潘桐的筆記本里看到一幅畫,凌亂斷續的筆觸組成一個睡著的自己。大約是某次自習課間,他趁自己趴在桌上小憩時畫的。雖然筆觸生澀,但不可思議的有一種靈動的氣息。他心念一閃,在那天放學時,邊收拾書包邊隨口說了一句,“潘桐,來畫畫吧。”
這句介於商量與邀請之間的話,隨著聲波的傳遞而最終消逝。但那一刻,相對的兩個人只是默默對望著,誰也沒聽到命運在遙遠的天際捲起的洶湧濤聲。
陳蘇木摸了摸兜,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帶煙出來。他鮮少抽菸,好容易想一回,卻指間空空。廢墟那邊的天際終於顯出一絲魚肚般慘白,浮燈隱去,四周重又顯出愴然的影子,有不知是未睡還是早起的人在隱約走動。
一切都在繼續。
25
25、不是所有人都應該陪葬 。。。
報告透過池有間帶回成都發了回去,一個星期以後,陳蘇木看到兩輛大車停在安置點附近,車上扯著巨大的橫幅,一望而知是他的報社。他奔了過去,指揮著其他的志願者幫忙卸貨。
首先卸下來幾大箱子的衛生紙與衛生巾,婦女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