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得與她孃親可真像,連我瞧一眼都嚇了一跳……你開始起了疑,讓人在宮裡打聽我的訊息,後宮就這麼大,查來查去我就被貴妃先找了去,你怕我對貴妃說出事實,便威逼我說陸梨是隆豐的骨肉,妄圖再破壞一次太子爺的姻緣和情智。我不答應,你便叫雙胞胎太監活生生剜瞎了我的眼睛,挑斷了我的腿筋,然後把我丟在了那個密室裡……我本以為我就要這麼死了,要感謝老天有眼,讓我在臨死之前還能剩一口氣,把、把這一切當著所有人的面說出來……”
沈嬤嬤吃力地回憶著,那虛弱的嗓音迴旋在奉天殿的上空,朝臣們聽得啞靜無聲。沒想到太子爺竟是吃了這麼多的冤枉賬,一個個想起先前的彈劾與詆譭,不禁唏噓又赧然。
楚昂看著面前的黃卷,筆筆工整的漢書道:“……茲吾高句麗感恩大奕王朝護衛,敬畏吾皇多年英明執政,遂勸阻齊王放棄行刺。彼時死士已入境,後行刺之事非齊王也,應另有其人。今受皇太子所託,查清‘亡月’實際乃名為‘巾禾’之人,而當日齊王與死士之交易,也非以‘亡月’之名,卻為吾公主李真海化名是也……”
巾禾……莫不非錦秀麼?她與戚世忠互相算計,可在這些細微節點上,戚世忠也是對自己保留的,推出的卻是她江錦秀。
楚昂不禁睇了眼陸梨:“這是你叫人去查的?”
他這般一問,可見對於楚鄒之後的行事,是多有在暗中盯查的,否則也不會知道是自己。陸梨不動聲色地答:“是。太子殿下身份敏感,不方便見齊王,怕引起猜忌,而齊王大抵也不會願意說。所以陸梨瞞著太子,自個兒做主,求請樸在成將軍與王世子幫忙查了。這是高麗王對於當時的陳述,一國之主,乃當無戲言。”
說罷揖了一揖,是恭敬的,仰起下頜卻也端莊大度。
確然是個聰慧的丫頭,不怪皇后當年有心把她留給老四伺候……
楚昂悵嘆地凝了一眼,又轉而看向一側的楚鄒。楚鄒背對著父皇而站著,背影清逸而修長——已經是個二十有一的大男人了,四個孩子的爹爹。
楚昂想起他大冬天抱著小奶娃跪在養心殿門外,想起他衝出火海時眼中的沉痛與冷冽,想起他少年時意氣風發的步履,還有後來幾乎看不見的笑臉,與滿腹的隱忍……但即便是已被自己誤傷成這般,他今天的這番話,卻依舊是給自己留有餘地的——錦秀只是樸玉兒的侍女、賣主求榮,而非前朝皇帝的殉葬淑女,這其中的意義便大不一樣。楚昂的心頭不自覺一憫。
轉而看向錦秀,錦秀瞬時啞然,萋萋抬頭注視著他:“皇上……”
那樣柔弱無骨的嗓音,滿目愛眷,不忍心揭穿。使人眼前又略過往昔一幕幕,非真非假。
楚昂容色一慍,末了將信紙在掌心揉緊:“你這一路爬上來,都是為了權利與地位麼?……朕給你的榮華給的還不夠多,用你這樣口蜜腹劍處心積慮爾虞我詐!”
他忽然厭倦,後面的語氣便決絕,驀地拂開袍擺往後頭的臺階下而去。大襟寬袖的袍服在風中帶出撲簌聲響,那背影寫不完九五之上的孤獨。小路子反應過來,連忙幾步隨了上去。
“啊?皇上……空空為色,這後宮中,若沒有權,榮華聖眷終成空,是臣妾怕失去皇上啊……”錦秀失聲慟哭,一回頭,露臺上卻早已經找不到小九了。她一襲青色宮裙歪倒在地上,仰頭看著陸梨姣好的顏頰,忽然哭嚷道:“樸玉兒,樸玉兒,這麼多年你非要陰魂不散……宋巖——領侍衛內大臣宋巖!你就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渾身打了個顫,雙目透過陰涼的天,看向前排魁梧高雋的宋巖。這個城府不語的男人,她曾經豔羨過他的情他的烈,忌憚過他的手段他的權,不到萬不得已不招惹他,可今時,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陸梨聽到這一聲,亦是頓時有些訝然的,不知為何要把樸玉兒的名字與宋大人相連?
舉目看向宋巖,已經四十出頭的正一品權臣,她對他的印象,除了是宋玉柔姐弟的父親,便別無關注其他。
一時抿著唇,明澈的雙瞳裡帶著幾許揣測。
楚鄒臉色一沉,卻不願被陸梨知道這層內…幕,唯恐太涼薄。便適時地截過話茬:“當年那侍衛已被宋大人處置,此事早已與他無關,江妃叫也無用。祭天大典改日再行商議,散場罷!”
言畢鳳目一睨,看見三層漢白玉臺階下,麻桿兒老太監吳全有正牽著兒子在等自己,他心便柔軟,揩著陸梨下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 暗搓搓更新了……
第218章 『壹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