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樣,堅決反駁指責。尼梅特先生要求大家安靜。一會兒醫院汽車的鳴笛聲又打破了寂靜。
埃裡卡·科胡特仔細觀察著一切,然後走出去。瓦爾特·克雷默爾像一頭剛從棲息之地鑽出來,發現了食物來源的動物一樣,打量著埃裡卡·科胡特。當她往外走時,他幾乎是寸步不離地緊跟在她身後。
被怒氣衝衝的孩子們的腳步踩得塌陷下去的樓梯在埃裡卡的輕底跑鞋底下又反彈回來。埃裡卡盤旋而上。樓梯走完了。這期間在訓練大廳裡組成了顧問小組,開始推測研究,並且提出了步驟。他們注意到發案地點,用鏈子圍起來,以便使用報警器把這塊地方掃一遍。聚集起來的人不那麼容易散開,過好久才會一點點散去,因為年輕的音樂人得回家。現在他們還緊緊圍在不幸的人身旁,慶幸自己沒遇上這種倒黴事。但是有人認為,下一個就輪到自己了。埃裡卡沿樓梯跑上去,每一個看見她這樣跑出去的人都以為她不舒服。她的音樂世界不懂得傷害。可能只是她習慣了的尿急使她憋得慌,不得不在這個不恰當的時刻去方便。想尿的願望往下壓迫著膀胱,她朝上跑,想去找最高層的廁所,因為那兒不會有人對女教師乏味的解手感到吃驚。
她拉開一扇門,碰碰運氣。她對這裡不熟悉,但是她對廁所的門有經驗,因為她常常被迫在不可能的地方,陌生的大樓或機關,發現她要找的地方。由於特殊的用途,廁所門是這個學校裡最常開關的門之一。從裡面放出來的孩子們的尿臊味說明了這一點。
教師的廁所只是用特殊的鎖鎖著,配備了新的帶有特別裝置的附加衛生裝置。埃裡卡一聽不到音樂,立刻就憋不住了。她只想從身體裡排出一股長長的熱流,別的什麼都不想。這種尿急常常來得不是時候,往往是鋼琴演奏者極輕地彈奏,而且還加上開動了減音器時。埃裡卡心裡罵那些彈琴人,他們認為減音器只用於極輕的地方,而且公開表示這種意見。對此,貝多芬個人明確表示反對,埃裡卡的理智和她對藝術的理解都站在貝多芬一邊。埃裡卡暗自惋惜,她沒能對毫無預感的女學生充分施展她的罪行。
鋼琴教師9(7)
現在她站在廁所的外間,驚訝這是不是出自一個學校建築師或是室內裝修設計師的豐富想像。通向男便池的右邊一個側門半開,那股味使人想到臭溝。油牆旁邊沿著地面是一道一般容易透過的釉瓷水溝,裡邊有些安排好的排水口,其中有些堵塞了,就是說小男孩們在這兒並排站著,往裡邊滋他們的黃尿液,或是在牆上描圖畫,從牆上可以看出來。
還有本來不屬於這兒的東西也結實地粘在水溝裡。紙片、香蕉皮、橙子皮,甚至還有一個本子。埃裡卡開啟窗戶,把什麼東西朝旁邊移開一點,發現中間有一處藝術的花紋雕飾。從埃裡卡俯瞰的角度看,建築物的外表裝飾表明,上面像是坐著裸體的男子和裸體的女人,女人手中抱著一個穿著衣服正在做手工的小女孩。男子顯然是在親切地朝上看著他那穿衣服的孩子,手中小心地捧著一個張開的圓規,好像在解作業題。埃裡卡在這個雕飾圖案中認出了社會民主教育的石頭紀念碑。她的身子沒有再朝外探,以免發生不測。她寧願關上窗戶,雖然因為開了一下,臭氣更濃了。埃裡卡不能停留於藝術觀察,她必須繼續下去。
小女學生們習慣於在一個像舞臺佈景那樣的框架後休息。佈景是一排搭得不太像的小房間,像在游泳場上一樣。在分開的木板牆上,鑽了無數大小形狀各異的孔。埃裡卡不禁自問,幹什麼用的?牆在齊埃裡卡肩的高處被鋸斷,她的頭正好從上邊探出來。一個國民學校的學生在必要時正好可以在這面牆後藏起來,一個成年的女教師卻不能。同校的男女學生必須透過小孔窺探,好從側面看到便池和小便的人。埃裡卡在牆後站起來,探出腦袋,像一頭從牆後伸出頭去夠高處枝條的長頸鹿。裝這種隔斷牆還有另一個原因。成年人是想看看孩子們這麼長時間在門後幹什麼,或是也許孩子們是不是把自己關在裡邊了。
埃裡卡掀起馬桶圈,立即坐在骯髒的馬桶上。她突然想起不少人在她之前已經來過了,冰冷的瓷桶上可能也沾上了細菌。馬桶中漂浮著什麼東西,埃裡卡不想細看,因為她急得要命。在這種情況下,就是在一個蛇洞上她也會蹲下,只是門必須鎖上!不鎖門她是無論如何不會尿的。鎖是好的,埃裡卡。埃裡卡鬆了一口氣,開啟排尿閥門,同時轉動小把手,讓外邊顯示出一個紅色的弓形標誌:有人。
有人又開啟一扇門進來。他沒被這個環境嚇退,正在走近的肯定是男人的腳步,是追著埃裡卡走來的克雷默爾。克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