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19部分

間好好逍遙。當瓦爾特·克雷默爾發現埃裡卡臉上的皺紋時,他就更不會拘束,而當她在鋼琴上給他講解什麼時,他就十分羞怯、不安。但是,對於他的女教師,最終結果只有皺紋、褶子、大腿上乾枯的黃面板、灰白的頭髮、淚囊、大汗毛孔、假牙、眼鏡,不再有好身段。

幸好埃裡卡沒有像往常那樣提前回家。她悄悄離去,事前沒打招呼提醒,也沒用眼色示意,她突然消失,無影無蹤。克雷默爾習慣於埃裡卡有意躲開他的那些日子。他久久地把唱片《冬遊》放到唱機上,小聲跟著哼。第二天他向他的女教師報告說,只有舒伯特悲哀的組曲才能安慰我昨天獨自一人由於您的緣故陷入的那種情緒,埃裡卡。在我內心深處,有一種東西與舒伯特一起湧動,當他寫《孤獨》時,想必情緒與我昨天一樣。我們同樣痛苦,舒伯特和微不足道的我。我雖然渺小,與舒伯特無法相比,但在昨天那樣的晚會上,我與舒伯特之間的差距比過去變小了。再說,很遺憾,我有點淺薄的才能,您看,我承認這一點,埃裡卡。

鋼琴教師9(6)

埃裡卡命令克雷默爾別這麼看著她。但克雷默爾毫不隱瞞他的願望。他倆像繭中孿生昆蟲一樣破繭而出。由抱負、雄心、野心織成的像蛛絲般輕薄的外殼,墜落到他們的軀體上的願望和夢幻這兩個支柱上。正是這些願望,才使抱負一個接一個地實現。只有完全實現這些願望,他們才是男人克雷默爾和女人科胡特。郊區屠夫冷凍櫃中的兩塊肉,肉紅色的刀切面對著觀眾。家庭主婦想了好半天后,這兒要半公斤,那兒要半公斤。兩塊肉被不透油的紙包著,女顧客把肉擺放到襯著永遠弄不乾淨的塑膠薄膜、不衛生的購物袋中。這兩塊肉,裡脊和豬排,親熱地貼在一起,一塊是暗紅色,一塊是淺玫瑰紅色。

在我這裡您看到您的心願碰壁的界限,因為您永遠不會超越我,克雷默爾先生!這個克雷默爾要自己確定尺度和界限,對此予以強烈抗議。

這時候在更衣室出現了一陣混亂,亂糟糟的腳步聲走來走去,伸出的手臂到處亂抓。到處是抱怨聲,他們放在那裡的什麼東西找不到了。另一些人尖叫,誰誰還欠他們的錢呢。喀嚓一聲,一隻小提琴盒子在一個青年腳下被踩碎了。這個盒子不是他買的,否則他會像父母要求的那樣,小心愛護的。在高音部,兩個美國女人唧唧喳喳地議論著音樂的總體印象。她們覺得有說不出名字的某種東西產生了消極影響,也許是音響效果。的確是受到了干擾。

後來,一聲尖叫把空氣撕成了兩半。一隻完全被割碎、沾滿鮮血的手從大衣口袋裡被拉了出來。血滴到大衣上,血漬浸透進去。手受傷的那個姑娘嚇得大叫,幾秒鐘後,她才感到疼,號啕大哭。她開始感到真正的疼痛,後來就什麼都感覺不到了。女長笛手按鍵和鬆開鍵的那隻手被割傷,手上扎著碎玻璃。未成年的姑娘驚慌失措地看著滴血的手,睫毛油和眼影被眼淚從臉上一齊衝了下來。觀眾沒做聲,然後以雙倍的力氣如潮水一樣從四周湧向中間,就像一個磁場啟動後鐵屑被吸到一起一樣。緊貼受傷者對他們毫無用處,他們不會因此成為作案人,與受傷者也沒有秘密聯絡。他們被人輕蔑地從這兒趕開。尼梅特先生接過權威指揮棒,快去叫醫生。三個優等生跑去打電話。剩下的仍是觀眾。預料不到的情慾以它特別不舒服的表現形式造成了這場意外事故。人們根本解釋不了,誰會幹這事。他們決不會幹出這種突然襲擊的事。

一群幫忙的人抱成結實的一團。沒有一個人離開,大家都想看個究竟。姑娘覺得頭昏,不得不坐下。也許現在討厭的笛子演奏終於結束了。

埃裡卡假裝在血腥氣味中頭昏,噁心。

下面的事就是在有人受傷的情況下該發生的事情了。一些人去打電話,現在只是因為別人也打。許多人扯著嗓門大叫安靜,少數人真的安靜了。他們發瘋似的相互擁擠,各自指責完全無辜的人。他們呼喚秩序,行動卻完全沒有秩序。他們表現得毫無理智,反對重新坐到座位上,拒絕保持安靜和在一場意外事故面前剋制的要求。已經有兩三個學生不顧最起碼的禮貌和規則。那些較有頭腦和無動於衷之輩機智地躲進各個角落裡,而後才提出誰是責任人的問題。一個人推測,姑娘自己弄傷的,為了引人注意。第二個人堅決反對散佈這樣的謠言,認為是一個嫉妒的男友所為。第三個人說,說是出於嫉妒,原則上是對的,但是是一個嫉妒的女孩子乾的。

一個無辜受到懷疑的男孩子發火了。另一個無辜被指責的女孩子開始哭鬧。一群學生拒絕採取理智的措施。有人像在電視裡看到的政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