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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程方自不知秦恪和秦琬都在擔心他的安全,他站在“回春坊”的門口,望著那塊字跡有些斑駁的牌匾,眉頭已擰成一個“川”字。

回春坊是彭澤唯一的一座醫館,找大夫,抓藥材,樣樣都離不了它。正因為如此,回春坊的一切,都只能用“貴”來形容——大夫的診金貴,藥材更貴。明明是醫術平平的大夫,明明是不算珍貴的藥材,只因處在了這缺醫少藥的地方,價格竟比京師還高上不少。

在這裡,老百姓手頭上縱有幾個餘錢,也會攢起來以備不時之需,又或是買田置地,很少有一頭疼腦熱就去看病的道理。絕大部分的百姓生了病,都是選擇硬抗,若非萬不得已,絕對不會去回春坊——若去了那兒,無論病好或者不好,基本上都會落個傾家蕩產,無奈之下只得自賣為奴婢的下場。

如此一來,在這座縣城裡,真正能看得起病的人少之又少,回春坊庫存的藥材儲備也理所當然地不充足。這就導致今日,程方特特來回春坊,為那些受傷的兵士抓藥,結果回春坊的掌櫃告訴他,補血益氣的藥材還剩一些,處理外傷的藥材,已經被人買空了,如何不讓程方驚訝?

回春坊的夥計收了程方十文錢的報酬,自然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將事實這麼一傾倒,讓程方知道,將這些藥材買空的人,並非一次性這麼大的手筆。事實上,那位鬚髮皆白的老人家隔三差五就會來一趟,購置不同的藥材,本不算太引人注目。只可惜彭澤縣買藥的人本來就不多,藥鋪的掌櫃記在心中,粗粗算了一下,發現這些藥材的分量不輕,效用呢,既能治外傷,也能治內傷,還可益氣補血。偏偏這麼大的用量,顯然不止用到一個人的身上。

聯想起長江上水匪的傳聞,回春坊的掌櫃和大夫們免不得心驚肉跳,唯恐此人真是水匪的一員,專門在這偏遠的地方購置藥材,以免驚動官府。他們也想說服自己不過杞人憂天,但這世上哪有用量這麼大,還只買藥,不求醫的稀罕事?故回春坊的幾位掌櫃和東家商議之下,決定漸漸減少對藥物的收購和炮製,待那人再次前來,就賣少一點給他。如此,逐次累積,總有一天能苦著一張臉對著對方,表達自己的心有餘而力不足,也好從這種糟心事中摘出來。

程方機敏而謹慎,像他這種人,做事周全,卻也往往極容易多想。他見此情狀,本能地覺得有些太巧,心中感到不妙,卻又知道,代王妃沈曼都將壓箱底的寶貝給拿了出來,只為救治那些為他們浴血奮戰,傷痕累累的兵士們。為籠絡這些人,急需兒子傍身的沈曼連腹中孩兒的生死乃至自身的安危都拿來做賭注,若是她那邊沒出岔子,程方這邊卻捅了簍子……光是想想那副場景,程方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面對此情此景,縱明知山有虎,他也只能向虎山行了。

根據回春坊夥計和幾個閒幫所指的路線,程方出了縣城,往西方繞。走了大半個時辰,好歹見著一個村莊,便上前詢問坐在村口納涼的村民,有無見過一個慈眉善目,鬚髮皆白,手上領著一大堆藥包的老者。

“哦,你說得是住在村西又往前走的孫老道吧?”一個精壯的漢子聽見程方問起這麼個人,好心地提醒道,“那老道看上去一副神仙的模樣,做事卻有些神神叨叨的,總說這家風水不好,那家地勢不旺,唬得咱們佈施了錢財,按照他所指點的修改了一番,卻也沒見自家怎麼旺。若你想找他做法事,還不如去東邊的石頭觀,或者西方的鐵柱寺,那兩位才是真正有大本事的!”

程方聽了,還沒說什麼,另一個眼珠滴溜滴溜轉,一看就太過輕浮靈活的人接過話頭,說:“沒錯沒錯,那個姓孫的老道士可不像什麼好人,跟著他的小道童,一個個長得俊喲!那眉眼,那身段,年紀小小,卻勾得我這顆心都酥了!”

此人話音剛落,便有一人不懷好意地笑了起來:“嘿嘿,老王,你心是酥了,身子骨更酥吧?”

此言一出,幾個村民都捧腹大笑,被稱作“老王”的漢子漲紅了臉,怒道:“你們,你們——”

“想去占人家便宜,卻被他們打了出來,你這身子骨……酥還是不酥?”

談到這個話題,幾人越聊越興奮,越說越葷。程方強忍著聽了半晌,意識到沒什麼可用的線索之後,才朝他們口中的“村西”走去。

說是村西又往前,聽上去很近,實際上離王家村距離頗遠。又走了約莫一炷香的時間,程方才來到一個籬笆圍成的簡陋小院面前,便見一個約莫八九歲的半大少年拿著笤帚,正在清掃庭院的落葉。

聽見了外人的腳步聲,少年抬起頭,看了程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