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玉不敢看她,耳畔又響起朱元璋的聲音:這可是你藍玉大將自己的選擇……不要在背後說,朱元璋以勢壓人……
他好像一下子又清醒了,他說:“不,不是有沒有銀子的事,我也不怕貧窮,我不能連累你……”
郭惠蛾眉倒豎,說:“我並不怕你連累,是我甘心情願。我問你,你是不是捨不得扔掉榮華富貴?”
藍玉咬了咬牙,說:“是,我覺得不可能兩全了……”他只有這樣徹底冷了她的心,才能讓她恨自己。
郭惠彷彿冷靜多了,她冷笑著一指岸上說:“你走吧,就當你我是路人,我從來不認識你!”郭惠果然把他當負心漢了。
藍玉顯得很狼狽,連叫了幾聲“郭惠”。她急了,說:“你走不走?不走我把船弄沉,咱們一起死。”她真的找來一把斧子,開始鑿船。
藍玉嚇得倒退著上岸,說:“別,別這樣。”
藍玉上了岸,沒有馬上離開,他聽到小船裡傳出一陣哭聲。此時他又後悔了,也許不該這樣傷一個女孩子的心,可不這樣,他就得永生永世在火上煎熬自己,不會有好下場的。如果他猜得不錯,朱元璋看上了自己的小姨子,那他藍玉就隨時有殺身之禍。退一步說,為了一個女人,斷送錦繡前程,那也實在是不值得的。想到這裡,他狠了狠心,再也不敢回眸看那小船一眼,大踏步走了。
傷心已極的郭惠一直哭著,岸邊的蘆葦淒涼地搖曳著,颯颯作響。
忽聽岸上有人喊:“哎呀,我的船在這兒呢!”“認準了嗎?”“錯不了,這不跟自兒個的孩子一樣有記號嗎?”
郭惠揩了一把淚,向舷窗外望去。
她看見曉月跑下堤坡,喊著:“小姐——”
郭惠擦乾了淚水,走出艙來,見一大群官府衙役打著燈籠來尋找。
一見她出來,曉月說:“天吶,可找到你了,你怎麼把船弄這兒來了?”
郭惠支吾著,說她睡著了,可能船順水漂走了吧。
老艄公上船看了看纜繩,說不可能,纜繩沒斷,怎麼能是風颳的?
衙役說:“找著就好。”
曉月拿了些散碎銀子給衙役們買酒吃。
那些衙役走了。
老艄公埋怨連聲地說:“你這姑娘,害得我不淺,到現在連口飯都沒吃上。”
曉月讓他把船往回搖,再一起上岸去找地方吃飯。答應多給他買些酒喝。反正明早才上鎮江呢。
郭惠說:“什麼鎮江,回金陵!”
曉月審視著她的臉,說:“小姐,風一陣雨一陣的,你這又是犯的哪股風啊?”
郭惠平靜而又斬釘截鐵地說:“我說了,回金陵去。”
“阿彌陀佛,”曉月心裡一塊石頭落了地,“你好歹醒了腔了。”
老艄公已經搖著船又向擁擠的碼頭駛來。
站在船艙上面的郭惠看到,藍玉乘坐的那條燈火通明的大官船已經起錨,此時正順水向鎮江開去。
一絲冷笑浮上她的嘴角。
她開啟一個小箱,裡面有厚厚的一沓信。
郭惠揀起一封,一點點扯碎,一鬆手,碎紙片雪片一樣飄灑到空中,又落到水中,漂走。
後來她連撕的興趣都沒有了,將所有的信一古腦扔入江中,那些信在江面上打了個漩,漸漸沉入了江底。
曉月看著她,不敢問,只是說了句:“早該這樣了,天下好男人有的是。”
“好男人?”郭惠呆呆地說,“是呀,這就是我看中的天下最好的男人。”
第四十六章
政聲好,不如河豚燒得香,但二者比起沉魚落雁的美女都盡失顏色。國之所重,莫先廟社。蘭者為王者之草,芝蘭生於深山,朱元璋稱王前得的是王者之草嗎?
朱元璋不久前還很在乎的尊嚴此時已讓位給普通男人的慾望了。他放任胡惟庸為他做偷香竊玉的準備。
漆黑的夜,金陵行臺御史豪宅院子裡靜悄悄的,一個黑影悄無聲息地溜到第二進院子正房窗下,捅開窗紙向裡面張望著,這人正是胡惟庸。
朦朧的微光下,只見達蘭仍沒睡,呆呆地面壁坐著,屋子裡的燈火半明半暗。
黑影向身後的人擺擺手。一個丫環託著方盤,上面有茶壺、茶碗。她敲敲門,說:“我來給夫人送茶來了。”
胡惟庸在茶裡下了蒙汗藥。
丫環推門進去後,聽裡面說了聲“謝謝”,隨後拿著空方盤出來。
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