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士儀,他除卻打聽鐵勒九姓如今的情形,也趁此機會去訪了同羅部不少擅長各種樂器的長者,記下了眾多譜子,又緊趕著請王翰教他突厥語。一晃又是數ri,這天一大早,他還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只聽帳篷外頭一陣大呼小叫。他沒好氣地睜開眼睛,支撐著手肘稍稍抬起了些身子,他就只見一個人影飛一般地衝了進來,卻是一個留在同羅部陪著他和王翰的衛士。
“杜郎君,同羅部都督篦伽末啜從中受降城回來了”
“哦,終於回來了”杜士儀直接躺倒了下去,長舒了一口氣道,“這下子我們能好好睡個安穩覺了”
同樣被驚醒的王翰亦是對那衛士笑道:“好了,這下不用擔心那許多,你們也好好睡一覺,這幾天辛苦你們熬得眼睛通紅了”
身在敵營壓力非同小可,幾個衛士這些ri子輪番值夜,早已是身心俱疲,此刻來報信的這衛士聽到這話,一愣之下便是如釋重負。見王翰指了指那一條空著的牛皮席子,他猶豫片刻便坐下躺倒,頃刻之間便睡著了。儘管接下來外頭越發喧鬧,但這帳子裡的鼾聲卻是一陣高似一陣,直到昆那爾帶著父親篦伽末啜闖進來時,所見便是帳中一片高臥的情形。
篦伽末啜一把攔住了要去叫醒人的昆那爾,若有所思地轉身出了帳子,等到兒子跟了出來,他才開口說道:“把這些天他們對你說過的話,一句不漏都說給我聽。”
這一句不漏雖說是要求,可昆那爾就是記xing再好,也只能說個大概。只是,對於杜士儀的某些話,他印象實在太深,尤其是杜士儀派出過三個信使的事,他絲毫沒有遺漏。篦伽末啜最後又詢問了默古作亂的各種細節,甚至那個離奇的阿史那莫兒公主,等到昆那爾把這些一一說完,已經過去了一個時辰總裁,偷你上癮。
“阿大,那個自稱特使的杜十九郎實在太年輕了,他的話不能完全相信。”
“你知道朔方大使王竣為何會這麼快放了我回來?”篦伽末啜卻彷彿沒有聽見兒子的話,而是徑直反問了一句。見昆那爾納悶地搖了搖頭,他便說道,“是因為你派的那些將默古等人腦袋送去的部屬,對王竣稟報說,幷州張說派的使節已經到了同羅部,是京兆杜十九郎。而王竣在聽到這個訊息之後,沒有耽誤太久就把我放了回來。那些唐軍護送我回來的時候,我曾經探問過,有人告訴我,這杜十九郎是大唐今年的狀元,曾經受到過當今大唐皇帝陛下的稱讚和嘉獎,所以他雖然年輕,卻不能小看。而且,他的有些話並不是沒有道理。這樣,吩咐今夜設宴,我要親自款待這位特使”
杜士儀這真正放下所有憂心的一覺,一直睡到了這一天傍晚,肚子受不得提出抗議的時候。睜開眼睛聽著外頭那些歡呼雀躍的聲音,以及隱隱傳來的各種樂器聲響,他意識到這一關應當算是過去了,忍不住再次長長舒了一口氣。帳篷中已經備好了新鮮的清水,他三兩下洗過臉整理了一下儀容,又換了一身衣裳,見王翰和那另一個衛士睡得正熟,也沒有去吵醒他們,自己挑起門簾彎腰出了帳篷。
“杜郎君”
見幾個鐵勒小孩子笑著在路上追打,杜士儀正發愣,等聽到這個聲音,他抬頭看去,就只見昆那爾帶著一個年約四十許的中年男子朝自己走了過來。知道這多半就是同羅都督篦伽末啜,他少不得迎了上前。
“杜郎君這一覺好睡今夜族中上下為我回來大開慶祝之宴,我能夠回來,全因為杜郎君對昆那爾的建議,所以,還請杜郎君坐上賓之席”
“哪裡哪裡,同羅部上下既然忠心臣服於陛下,又剷除了jiān人,都督平安歸來,那是必然的事。”
和篦伽末啜謙遜幾句之後,杜士儀想起同羅部那喝酒如喝水一般的態勢,他當即藉口要去知會同伴,回到帳篷中把王翰死活拖了起來,又叫醒那衛士,讓其去通知其他人一塊好好吃喝一頓。等到叫了王翰一同來到同羅部中那頂最大的帳篷前,他就只見四處篝火處處,牛羊飄香,各處席上已經有了三三兩兩的人入座,而火堆旁邊,竟有三四鐵勒女子跳起了舞。
“杜郎君,王郎君,快上座”
這幾天赴宴不計其數,杜士儀當即笑著和王翰一塊到了主位左手第一席坐下了。儘管主人篦伽末啜尚未到來,可還是有人給他和王翰斟滿了酒。見王翰滿不在乎一飲而盡,他正要不動聲sè把自己杯中美酒往他那兒一倒了事,就只見篦伽末啜已經和昆那爾一前一後走了出來。隨著下頭眾人的陣陣歡呼,他敏銳地意識到,這些天從昆那爾那兒套來的話貨真價實。
篦伽末啜在同羅部這內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