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元火冒三丈,罵道:“若敖氏的兒郎越發目中無人!你們懂什麼?斥候來報,蔡侯病重遣返回都,前日已經薨逝。蔡國若忌恨我國,又知吾等在外伐鄭,必聯合陳、宋諸國來伐楚救鄭。到那時,爾等命喪艽野,休怪本帥。來人,把鬥梧與鬥般拉下去各打三十軍棍!”
鬥梧沒想到自己好言勸了一句,竟要受這樣的重罰,心裡不服,問道:“敢問元帥,末將何時犯了軍規?為何要受杖刑!”
子元亮出兵符,道:“不聽元帥調遣,擅自頂撞本公,就是犯了大忌。”
鬥梧氣憤地罵道:“你這是什麼規矩!”
子元冷笑道:“你嘴硬,好,多打你十棍,自己好好想清楚!”
熊率且比沒料到子元會動這麼大的怒氣,本想求情,忽然想起媯翟臨行前對他的叮囑:成敗並不要緊,鍛鍊新人才是最重要的事。熊率且比似乎明白了話裡的寓意,於是安慰鬥般和鬥梧,說:“將為帥統領,元戎所言自然有他的道理,你們好好反省。”
鬥般與鬥梧被拖出帳外打得皮開肉綻,但他們咬緊牙關怎麼也不求饒。子元沒有再繼續進城,擔心蔡、陳、宋聯合來攻,遂倉皇地回國了。殊不知鄭公聽聞楚軍來犯,嚇得不知所措,差點就要懸樑自盡,聽聞子元退兵,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知楚軍這弄的是哪一齣。
媯翟沒有責罰子元,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一樣,親自在國內召集十個絕色美女賞賜給子元。凡是進貢之物,最好的必定先給子元;凡是最華美的衣裳馬車,也先送給子元享用。說子元辛苦出征,應該褒獎的。
但是子元卻惹惱了若敖氏的宗親,尤其是鬥梧的被打使鬥祁對子元忌恨不已,你貪汙受賄我們不說,居然對宗親也這麼無情。蒍章在朝野製造言論,說這一仗耗費糧草不少,卻沒有絲毫受益。群臣和朝野對子元的厭惡和不信任越來越高漲。
在子元的肆意揮霍下,楚國的國庫已經成了個空殼子。媯翟淡定自若,對子文說:除掉子元的好時機到了!
這天夜裡,媯翟悄悄開啟了蔡獻舞贈予她的藥方,她決意在生死關頭冒一次險。她把一包粉末倒進了茶盞中,糾結再三,終於打算端起陶碗送進嘴裡。
但不等媯翟喝下,醜嬤一把搶過來麻利地倒進自己嘴裡,痛快飲下。醜嬤擦了擦嘴角,嗔怪媯翟的冒險:“這麼危險的東西,夫人怎麼能自己飲下去!如有不測,大王誰來輔佐?”
媯翟雖然素來信任醜嬤,但也被醜嬤這樣以身試險的道義感動了:“叫寡人用你們的性命來嘗試,寡人於心不忍。寡人想與老天爺賭一把,看看是不是會輸得那樣慘。”
醜嬤眼角有淚花,語重心長道:“您還年輕,還有大好的日子,不像老奴已經風燭殘年。別說是喝下這一碗藥,就是立刻去死又有何難?”
醜嬤一句話還沒說全便忽然兩眼一閉,雙腿一軟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星辰趕緊把她攙到榻上,媯翟用手試了試醜嬤的額頭,滾燙滾燙。
媯翟擔憂道:“這樣子倒是跟藥方上寫的一模一樣,只是不知道會不會真的三個時辰後醒來。”
星辰擔憂道:“只能是等了。幸好您沒有喝下藥,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主僕二人寸步不離地守在榻邊,擔憂地看著醜嬤。一直到明月西沉,天色微亮的時候,醜嬤才醒過來。
媯翟一夜沒有閤眼,握著醜嬤蒼老嶙峋的手,興奮而擔憂地問道:“怎麼樣,您覺得身體還行麼?”
醜嬤點頭,起身下榻走了幾步,肯定地答道:“夫人,老奴覺得除了眼睛有些疼之外並無大礙。”
公元前664年,在連續兩年乾旱之後,媯翟下令與熊惲去宗廟前求雨。求雨儀式,媯翟授意熊惲,要熊惲邀請叔叔子元主持求雨祭祀大典,子元欣然應允。
求雨祭祀從子夜開始,一直進行到了夜幕降臨才結束。熊惲起駕回宮,而媯翟因為疲乏不得不在外城的行宮休憩,待天亮之後再回宮。宗親們都散了,子元也與妻兒一同返家,掌管祭禮的宗親鬥廉(字畲是)獨自留守宗廟前收拾祭品和禮器。
殘月如鉤嵌在天幕,鬥廉帶著一身疲憊往回趕。鬥廉家在北邊,宗廟在東邊,而行宮在東北角,所以鬥廉回家必須要經過行宮外的甬道,鬥廉坐上車不一會兒便歪在馬車裡睡著了。
鬥廉睡得正香,忽然聽車外人聲嘈雜,似乎是小廝與誰起了爭執。鬥廉納罕,這麼晚了,是誰會在行宮甬道上呢,聽上去人還很多的樣子。鬥廉沒了睡意,掀開簾子一看,果見小廝與對面來的一輛馬車堵了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