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善意的,或者說不懷好意的。然而就是他這樣一個略帶寵溺(雖然我知道他其實是裝出來的)的親暱動作,讓現場的氣氛頓時輕鬆下來。他之前似乎說過,婚禮又不是葬禮,用不著那麼嚴肅。
因為他這麼一搞,我也沒那種硬著頭皮的難受了,感覺周圍的空氣也沒那麼膠著,於是我的臉部肌肉也放鬆了一些,自然而然地擺出個微笑給觀眾。
不得不承認,江離還是很善於調節氣氛的。
後來據目擊者稱,江離當時看我的眼神,簡直溫柔得能溺死人。雖然這種形容的方式比較惡俗,但是我還是很佩服江離演戲的境界,那叫一個出神入化信手拈來——這小子一直都是披著偶像派的外衣,藏著演技派的實力。
我從始至終都沒看我那生物意義上的爸爸一眼,即使眼神一不小心遇到他,也直接飄過,反正周圍人那麼多,看誰不行,幹嗎非要看他,噁心自己玩兒!
我把戒指戴在江離的無名指上,他的手指很修長,指甲很圓潤,總之很好看。依稀記得以前也有人有過這樣一雙手,只是我並沒有機會為那個人套上婚戒。
正胡思亂想著,江離突然捧起我的臉,輕輕柔柔地吻到了我的唇上。
我的身體有些發抖,緊閉著眼睛,忍住不讓淚水流下來。很久以前,我也經常夢想著,那個人能這樣把婚戒戴在我的手上,然後我們接吻,互相昭告對方的歸屬權。我們還會受到很多人的祝福。四年之後,這一天終於到來,然而物是人卻非。
江離的嘴唇離開我的嘴唇時,他面帶微笑地和我說了一句:“麻煩你專心一些。”語氣裡透著不滿。
很好,他的微笑永遠是留給別人看的,只有不滿和不耐煩才是給我的。我頓時有些慶幸,幸虧我嫁了一個自己不在乎的人,這樣不管他怎樣對我,我都不會在乎。
接下來就是一桌一桌的敬酒,我雖然千杯不醉,但畢竟是一個矜持的新娘(捂臉),當然不能多喝,只能跟在江離身旁,意思意思喝點,剩下的被伴娘和新郎擋掉。江離的酒量竟然很好,這倒讓我刮目相看。
敬完親戚,要敬同學和朋友。當我眼睛無意間掃過同學朋友的那幾桌酒席時,意外看到一個我這輩子都不想看到的身影。我腿一軟,差一點當場倒在地上,還好江離及時扶住了我。
於子非?
此時於子非正看向我,神情莫測。
我怔怔地盯著他,不明白他為什麼在這裡,我並沒有邀請他。今天這個婚禮還真是讓人無語,怎麼這麼多不速之客。
江離一手扶著我的腰,一手拉著我的手臂,他湊到我耳邊,語氣裡帶著一絲譏誚和嘲諷,涼涼地說道:“第一任?”
我側頭,盯著江離因為距離太近而放大的臉,竭盡全力衝他扯出一個大大的笑容,說道:“麻煩你幫個忙,我們表現得幸福一點好嗎?”
江離“深情款款”地答道:“我表現得夠幸福了,只是你,一直魂遊太虛。”
我拉著他的手,硬著頭皮率先來到於子非他們這一桌。我喜歡把痛苦的事情率先做完,這樣才能享受接下來的快樂時光,要不然我老惦記著即將到來的痛苦,手頭上的快樂也會變成痛苦的。
江離反牽住我的手,走到於子非面前。他收斂笑容,舉起滿滿一杯酒,對於子非說道:“謝謝。”然後,仰頭一飲而盡。
我覺得他這一句“謝謝”可以有很多解釋,比如謝謝你幫我養女朋友,或者謝謝你把她留給了我之類的,但大體都是帶著囂張和得意的成分,還有點讓對方心裡生恨的虛偽,因此我很滿意。我承認我這人有點壞,我就是不想看到於子非過得好。
我不敢看於子非,側頭一直看著江離,目光儘量柔和、專注並且帶點深情。
後來江離告訴我,其實他當時特想和於子非說一句恭喜,恭喜他沒攤上我這麼個女人……囧。
在座的有一些人知道我和於子非的過去,大家也不好說什麼,紛紛舉起酒杯爭取岔開話題。我臉上一直掛著有些僵硬的微笑,在轉身奔向下一桌時,幾乎是落荒而逃。
江離拉著我的手不緊不慢地走著,低聲對我說道:“你還真是無聊。”
他大概以為我是故意請於子非過來然後在他面前作秀吧,天知道我有多不想看到他!我回頭狠狠地瞪了一眼盒子,一定是這丫頭搞的鬼。盒子此時眼神發飄,一看就是心虛……善了個哉的,等著我回去收拾你!
因為中間出了於子非這麼一段,因此當我看到下一桌上坐著的雪鴻時,心情那叫一個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