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房,看到門口有兩個荷槍實彈計程車兵站崗,於是便大搖大擺地走過去。
“幹什麼的!”兩個士兵凶神惡煞地用槍口指著父親吆喝。
父親大聲回答:“來當兵的!”
站在左邊計程車兵端著槍走近父親,偏著腦袋皮笑肉不笑地說:“喲喝,別人抓都抓不來,你還敢自己送上門來,怕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說!你是哪裡人?!”
父親鎮定自若地回答:“古丈人!”
士兵又問:“你是做什麼的?!”
父親放下手中的箱子,拉了拉衣服,響亮地回答:“讀書的!”
士兵緩緩地放下槍托,板著臉孔對父親說:“你一個學生伢子也敢當兵,你以為真的大炮一響黃斤萬兩,要是上了前線,那是大炮一響,命在閻王手裡搶!走走走!還是去讀你的書,莫到咯地方來!”
“誰在外面吵鬧?!”營房裡傳來一句粗獷的男聲。
站在左邊計程車兵立即轉身跑進營房:“報告團長!有一個從古丈來的學生伢子想來當兵!”
一會兒,營房裡走出一個穿國軍上校服的軍官,他看到瘦長的父親站在外面一動不動,便板著一副嚴肅的臉孔,壓低沙啞的聲音問:“你今年十幾歲?!”上校問。
父親回答:“十九歲!”
“讀了幾年書?”上校的口氣稍微柔和了一點。
父親說:“高中快畢業了。”
上校綻開了笑容,露出一排大板牙。他一邊點頭,一邊走過來主動握著父親的手說:“我姓方,你叫我方團長行了。是咯樣的,我們咯裡冇文化的人只能當兵;有文化的人,考試過關了就當軍官。你先進來考試吧。”說完,方團長帶著父親走進了營房,守門計程車兵連忙替父親提著箱子跟在後面。方團長在桌上拿了一張考試卷遞給父親說:“限你在一個小時之內做完,如果超過時間,考試作廢。”方團長從上衣口袋掏出懷錶看了一下時間。父親的眼睛往試卷上一瞥,見題目是《你的志願》。“就坐到咯裡寫。”方團長指著放有筆墨的桌子輕聲地說。
父親拿著毛筆在硯池裡輕輕地蘸了蘸墨水,稍微思索一番後,便奮筆疾書起來。不出半個小時,文章寫成了。方團長接過父親的試卷仔細地看閱,時而皺起眉頭,時而眉頭舒展。看完後,他高興地向父親翹起大拇指:“寫得不錯!”他走到櫃檯旁,拿出一張表,讓父親在上面的表格裡填寫籍貫、出生年月、家人等。父親填完表後,方團長對著門口大喊:“來人!”勤務兵聽到方團長的叫喊,馬上跑過來。方團長對勤務兵說:“你去拿套少尉服來給田少尉換上,再發給他五塊大洋,然後帶他去新兵連,暫任見習排長。”
“是!”勤務兵轉身跑出房間,一會兒拿來了一套嶄新的少尉服給父親,並給了父親五塊大洋。
父親脫掉身上的土布衣服,放在自己的箱子裡,然後穿上少尉服,將五塊大洋放進軍服口袋,再左看看右瞧瞧身上的軍裝,高興極了。方團長見父親還把土布衣放進箱子,便笑著說:“有咯好的軍裝給你穿,你還留著舊衣服幹什麼。”
父親覺得方團長說得在理,他將土布衣連著箱子一起扔到外面。可他剛走幾步,忽然覺得太可惜,因為那是爺爺讀書時用過的箱子,他又馬上轉身回去將箱子撿起來,走到方團長旁邊說:“咯箱子是我爹的,我還是把它帶在身邊好。”
方團長笑了笑,輕輕地拍了拍父親的肩膀說:“看來你還是一個知艱知苦的人。行!你就把它帶在身邊吧。”
父親整理好箱子後,從口袋裡掏出那五塊大洋問方團長:“團長,當兵有吃有穿,還發光洋幹什麼?”
方團長笑著回答:“每一個壯丁到我們團來,都有五塊光洋,有主子送來的壯丁就給他主子,自己找來的就給他本人。”
父親聽了,這才明白大人們以前所說的賣壯丁原來就是這麼一回事,怪不得有些人賣了壯丁後便逃回來,然後又換過一個地方再賣,就是為了多賣幾塊大洋。父親揣著五塊大洋,心裡有點不是滋味,因為他並不是來賣壯丁的,而是自願來參加抗日的。
方團長對父親說:“你先去新兵連訓練幾天,過些天部隊就要出發了。”說完,他向勤務兵使了一個眼色命令,示意帶父親去新兵連。
勤務兵把父親帶到新兵連,向連長楊東飛轉達了方團長的指令後便走了。
父親在新兵連跟著大家天天練槍法、練刺殺、練摔打,很少有實彈射擊。開餐的時候,幾個肩膀上搭著汗巾的炊事員抬著用木桶盛著的米飯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