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傲的法國家庭等,截然不同。桑托斯·杜蒙特是一個魔術般的詞,暗示著兩撇線條平滑的漂亮的小鬍子,一頂墨西哥闊邊帽,踢馬刺,某種快活、精美、幽默的東西,充滿著狂熱的幻想。有時候它帶來咖啡豆和草帽的香味,或者,因為它這樣帶有完全的異國情調,這樣充滿幻想,就會扯得很遠,竟關心起霍屯督人的生活。因為我們當中有一些年紀大的孩子正在開始讀書,他們會按鐘點給我們講幻想故事,這是他們從《阿以莎》《阿以莎》:英國作家亨利·瑞德·哈格德爵士(1856—1925)1950年發表的一部傳奇小說。——譯者、韋達的韋達(1839—1908):英國女小說家,以寫傳奇小說聞名。——譯者《在兩面旗幟下》之類的書中撿來的一些材料。真正的知識趣味,在我心中十分明確地同我十歲左右搬去的那個新地段拐角處的空地相聯絡。在這裡,當秋天來臨時,我們站在烤著土豆片和我們帶來的幾小罐生土豆的篝火前面,隨後就有一種新型的討論,不同於我以前所知道的總是來自書本的討論。有人剛讀了一本冒險書,或者一本科學書,馬上整條街就因為引入了一個至今無人知曉的主題而活躍起來。也許是這些孩子之一剛發現有日本潮流這樣的事情,他就會設法向我們解釋日本潮流是怎樣產生的,它的目的是什麼。這是我們學習事物的惟一方法——好像是靠著柵欄,一邊烤著土豆片和生土豆。這些知識沉積得很深——事實上如此之深,以致後來同一種更精確的知識衝突時,很難把較早的知識排除出去。就是以這樣的方式,有一天一個較大的男孩向我們解釋說,埃及人知道血液迴圈,於是我們就以為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以致後來很難一下子接受關於英國人哈維發現了血液迴圈的故事。現在我也並不感到奇怪,當時我們的談話大多是關於遙遠的地方,例如中國、秘魯、埃及、非洲、冰島、格陵蘭。我們談論鬼,談論上帝,談論靈魂的輪迴,談論地獄,談論天文學,談論不熟悉的鳥和魚,談論寶石的形成,談論橡膠園,談論拷問方法,談論阿茲臺克人和印加人,談論海上生活,談論火山和地震,談論全球各地的葬禮和婚禮,談論語言,談論美洲印第安人的起源,談論正在絕種的野牛,談論怪病,談論吃人肉,談論巫術,談論月球旅行以及月球上是什麼樣子,談論殺人兇手和攔路強盜,談論聖經裡的奇蹟,談論陶器的製造,談論各種各樣家裡和學校裡從未提起過的話題,這些話題對我們極端重要,因為我們渴望得到這些知識。世界充滿著奇蹟與神秘,只有當我們顫抖著站在那塊空地裡的時候,我們才開始嚴肅地談論,並感到需要進行既愉快又嚇人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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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迴歸線》第十章(2)
生活的奇蹟與神秘——這在我們成為負責任的社會成員時被扼殺了!直到我們被推出去工作以前,世界對我們來說都是很小的,我們生活在它的邊緣上,好像是在未知世界的邊界上。一個小小的希臘世界就深刻到足夠提供一切變異、一切冒險、一切思考。它也不是那麼十分小,因為它保留著最無限的潛力。我擴大我的世界,卻一無所獲;相反,我失去了許多。我想要變得越來越孩子氣,向相反的方向超越童年。我要同正常的發展路線完全背道而馳,進入一個超嬰兒的存在王國,一個絕對瘋狂混亂的王國,但卻不同於周圍的這個世界那種瘋狂混亂。我是一個成年人,一個父親,一個負責任的社會成員。我掙我每天的麵包。我使自己適應了一個從來不屬於我的世界。我要衝破這個擴大的世界,重新站到一個未知世界的邊界上。這個未知世界將使這個蒼白、片面的世界黯然失色。我要超越父親的責任,而走向無政府主義者的不負責任,這種人不可能被強迫,被哄騙,被收買,被背叛。我要讓蒙面夜騎奧伯龍奧伯龍:中世紀歐洲民間傳說中的仙王。——譯者當我的嚮導,他張開他的黑翅膀,同時消滅了過去的美與恐怖,我要迅速而堅韌不拔地逃向永久的黎明,不給後悔、遺憾、悔改留下餘地。我要勝過有害於世界的創造發明者,為的是要重新站在一個無法透過的深淵面前,即使最強有力的翅膀也無法使我飛越這個深淵。甚至我必須變成一個只居住著痴心妄想者的野生自然公園,我也絕不停下來,呆在這負責任的成年生活的有條不紊的昏庸之中。我必須這樣做,來紀念與上帝賜給我的那種生活完全無法比擬的另一種生活,紀念一個被屈服者的相互同意所扼殺和窒息了的小孩子的生活。父母親創造的一切我都不認為是我自己的。我要回到一個比古希臘更小的世界,回到一個我伸手總能觸控到的世界,我時時刻刻所知道、所看見、所認識的世界。對我來說,任何其他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