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小娘子為何……”
“為何……”
橋遊思眸子一眯,將手爐放在梳裝臺上,慢慢起身,須臾間,伴隨著柳腰緩冉,渾身雪紗滾漾,雍容華勝輕顫,美到極致難以言,不可方物難作書。俄而,轉眸向外,窗外雨起,遂將手伸出窗,捕著微涼細雨,聲音恬淡:“若清風老道所言非虛,遊思即亡於此日。遊思若亡,他必慟悲。然若遊思尚未嫁,興許,興許不至……”
“小娘子!!”
晴焉撲嗵一聲,跪在地上,渾身顫抖,眼淚奪眶而出,看著窗畔清冷至絕的小娘子,顫聲道:“小娘子何故言此?小娘子方才言,人無不同,唯魂不同。劉郎君愛惜小娘子,唯恐令小娘子受半分委屈。小娘子若去,莫論嫁否,劉郎君勢必痛煞也……”
聞言,橋遊思接雨的手輕輕一抖,徐徐轉首,看著晴焉,淺笑道:“命也,時也。今日復笑顏,明日或悲歌。如今,遊思已然十八,想必,清風老道所言,作不得真。”
“然也,然也,那老道即乃一瘋道爾,暨待劉郎君歸來,晴焉必然告知此事,待回江南,劉郎君定將其捉來,好生訓斥!”晴焉一疊連聲,笑中帶淚,抹了抹眼角,奈何卻越抹越多,暗中再次狠狠插了一把腰,吸了吸鼻子,強笑道:“小娘子,咱們往汝河麼?”
橋遊思笑道:“不急,絲雨如蒙,一時難開。觀此雨,心中忽生一景,且將《上蔡四月》擺於簷下,我再添幾筆。”
“哎……”
晴焉偷偷瞟了一眼小娘子,見小娘子端手於腰,氣色溫潤,眼眸如水;心中暗暗一鬆,當下便走出內室,將《上蔡四月》拿出來,意欲搬案出室,力弱不能為,便輕步出外,去尋紅筱。
少傾,去而復返,與紅筱一道將烏桃案置於滴水簷下,回返室中,笑道:“小娘子,案已擺好。”
未聞聲。
“小娘子……”
晴焉掌著屏風,一步,一步挪至內室,一眼即見小娘子跪坐於葦蓆中,曲膝於懷前,香腮靠膝,金絲楠木小手爐,靜靜的臥於裙角邊,在梳妝檯的一側,有雪紙一緘,上書一行絹秀的簪花小楷:與君共一載,猶勝十八歲。
小娘子,小娘子睡著了……
……
“駕,駕駕……”
霧雨濛濛,撲臉入眼,分不清淚水亦或雨水,劉濃打馬若瘋狂,待插入北五哨,未有片刻停頓,風馳電掣般撞入上蔡,穿過柳道,直奔峰城。
將將奔至城下,便見絲雨之中,紅筱默然行來,待至近前,身子一軟,寸寸跪伏於地。
紅影若孤魂,語聲悲悽。
“何,何故也……”
劉濃眼瞪欲突,默默喃念,璇即,慘然一笑,滾落馬背……(未完待續。)
第三百八十二章 昂須我友
永昌元年,三月十八。
司馬睿夜崩於臺城,太子司馬紹痛不欲生,欲行人子之道,為司馬睿戴孝終年。然,國不可一日無主,是故,百官覲見苦勸。遂,司馬紹掩面悲泣,免而為難繼皇帝位。
三月二十三,荊、湘等地烽信傳至建康,魏乂降於陶侃,王庾乞降於朱燾,司馬紹見危勢盡解,故而,大赦天下。同時,詔令九州,宣節外諸刺史覲見。
時有,尚書令刁協論罪琅琊王氏,當誅闔族。司馬紹未置可否,坐觀群臣爭議。遂後,見謝氏、蕭氏、袁氏、顧氏等族皆不贊同,便只能罷止庭議。
次日庭議,刁協復表,王氏暫且不論,王敦當為謀逆,理當剖棺梟首,懸於乾坤。殿內一片譁然,中有驃騎將軍紀瞻力駁刁協,進言:縱論千年,明君者,皆非暴戾而制威也!司馬紹見紀瞻也不贊成,無奈之下,只得復罷庭議。
諸此,臺城即若泥潭,世家與帝室儼然對峙。司馬氏之衰弱,令司馬紹痛心疾首。是夜,獨召刁協入臺城,燭火照明堂,輝映君臣之臉,二人相顧,默默無言。稍徐,刁協斜眼一轉,計上心頭。
……
月眉如鉤,悄別蛾首。
冷月如水,遍灑宮城,若紗似瀾,緩緩撫著宮闕千萬間,間或得見,宮娥持燈夜行於廊,狀若浮瑩點點。忽然一陣風來,頓時掀起華裙盪漾,吹得瑩蟲欲飛。
百花葦蓆鋪於廊外花圃畔,硃紅矮案上置著各色精美吃食。無載跪坐於葦蓆中,抱著鳳首箜篌,仰望天上輪月。眸子一眨一眨,想起了北地之月,心道:‘天下之月皆同,然人有不同,無載致信於他,為何他卻不回?莫非,信未至……’
想著,想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