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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部分

氣,眼珠子弩出多高。又捱了幾鞭,他一陣噁心,昏了過去。

醒過來,他仍舊是在那間小屋裡。他口渴,可是沒有水喝。他的背上的血已全定住,可是每一動彈,就好象有人撕扯那一條條的傷痕似的。他忍著渴,忍著痛,雙肩靠在牆角上,好使他的背不至於緊靠住牆。他一陣陣的發昏。每一發昏,他就覺得他的生命象一些蒸氣似的往外發散。他已不再去想什麼,只在要昏過的時候呼著自己的名字。他已經不辨晝夜,忘了憤怒與怨恨,他只時時的呼叫自己,好象是提醒自己:“活下去!活下去!”這樣,當他的生命象一股氣兒往黑暗中飛騰的時候,就能遠遠的聽見自己的呼喚而又退回來。他於是咬上牙,閉緊了眼,把那股氣兒關在身中。生命的盪漾減少了他身上的苦痛;在半死的時候,他得到安靜與解脫。可是,他不肯就這樣釋放了自己。他寧願忍受苦痛,而緊緊的抓住生命。他須活下去,活下去!

日本人的折磨人成了一種藝術。他們第二次傳訊他的時候,是在一個晴美的下午。審官只有一個,穿著便衣。他坐在一間極小的屋子裡,牆是淡綠色的;窗子都開著,陽光射進來,射在窗臺上的一盆丹紅的四季繡球上。他坐在一個小桌旁邊,桌上鋪著深綠色的絨毯,放著一個很古雅的小瓶,瓶中插著一枝秋花。瓶旁邊,有兩個小酒杯,與一瓶淡黃的酒。他手裡拿著一卷中國古詩。

當錢先生走進來的時候,他還看著那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