嵌在他脖子裡那銀簪的上半截,在身上擦了擦血漬,重新卡回簪身裡。
一陣叫好聲傳來。
“你沒事吧。”
他怔愣了片刻,走了過來,強忍著眼裡的悲傷,只淡淡地問道。
“這愛民的名聲給了將軍,也沒叫將軍真的失了面子,可還滿意?”
她並不領情,反唇相譏。
“你一定要這樣想我嗎?”他沒想到,他的真心,會被這樣看待。
“我還有事在身,不奉陪了。”
她沒空搭理他,轉身要走。
“你別走,我看看你頭上這是怎麼受傷了。”他拉住了她的胳膊,心疼地望著。
她頭上的繃帶,還隱隱透著血色,正是那日在臺階上所磕。
“看來上次那兩掌給得輕了,叫將軍總還有非分之想。”
她掙開了他的手掌,只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李焉識被這一推,當眾鬧得有些無措,只得背起手來,收起了情緒,冷眼看向她。
“你殺了玄靈派人犯,自然與本案相關,是走不得了。”
“嗬,官威真大。”
剛剛生出的那半分動容,蕩然無存。
白水城府衙,大牢,審訊室。
劉副尉在一旁做著筆錄,坐立難安,拿著筆的手不知如何握是好,看看李焉識,又看看她。
“姑娘,俺們將軍請旨來白水城接手玄靈派遺案,那個歹徒是寧安司移交時偷跑出來的,不是針對你,大概地交代完就沒事了,將軍不會為難你的。”
劉副尉見二人如此面對面僵持了半個時辰,掩面小聲解釋道。
她懶得抬眼看李焉識,只坐在椅子上望著地上堆疊的乾草發呆。
李焉識正襟危坐在她對面,亦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他沒想弄成這樣的。
這樣僵持下去,也不是辦法。
“咳,說說吧。姓什麼,叫什麼,家住哪裡,幾處宅院,家中幾口人,地裡幾頭牛,有多少田產,可曾婚配。”
“幼稚。”她冷笑一聲,堂堂將軍審訊還夾帶私貨。
“就是個過場,姑娘。”劉副尉在一旁再次焦急小聲提醒道。
“姓一,叫枝雪,住在白水城出城外第一個橋洞下,橋洞裡有一隻大鵝,大鵝愛寫話本子,家裡死光了,就我一個人,不曾婚配。”她隨口編造道。
“不曾婚配?我怎麼聽說你沒少在外頭敗壞我名聲,到處說你是我未婚妻。”
“借你用用怎麼了,這麼小氣。你若需要,我可以給你賠罪,貼個公告也無不可。”她瞥了他一眼,又垂下。
“難道你同別人說話也是這樣陰陽怪氣嗎?”李焉識臉上有些掛不住。
“你是什麼貨色,我是什麼臉色,將軍。”
“姑娘別再說了,將軍真要生氣了。”
劉副尉臉擠作一團,透著苦色,雙手合十央求道。
李焉識內心尋思著:這不應該啊,自己又沒招她惹她,今天形象也還算不錯,威武中不失儒雅,溫和中不失霸氣,怎麼適得其反了還?
便清了清嗓子,正色開口道:“許久不見,怎的對我如此冷淡?”
“看你白白淨淨的樣子,便知吃得好睡得好,無需我過問。”
她頭也不抬,彎腰拈起地上一根枯草,在手裡一段一段折著。
一計不成,他又生一計。